蛇拳武馆,后院书房。
赵东海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宇间的愁绪浓得化不开。
“清雪,坐。”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
一袭白衣的赵清雪悄然立于门边,身姿如雪中寒梅,气质清冽。
她没有坐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父亲紧锁的眉头上。
“出事了?”
赵东海端起茶杯,却迟迟没有喝下。
“武院那边,传来消息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每一个字都显得格外沉重:“今年,要进行改制。”
“改制?”赵清雪的语气毫无波澜。
“扩招。”赵东海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今年,武院扩招至两百人,每家武馆,保底两个名额!”
赵清雪清冷的眸子里满是疑虑所取代。“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条件呢?”
“条件……”赵东海苦笑一声,脸上满是自嘲,“就是要我们……选个主家。”
他看着女儿,一字一句地解释:“东谷县内的坞堡豪强,又或是那些盘根错节的权贵世家,我们三十六家武馆,必须择一而投,奉其为主。”
“当狗?”
赵清雪清冷的声线里淬着冰碴,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武者尊严,在这一刻仿佛被狠狠地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我赵清雪,便是此生无缘武道,也绝不屈膝于人,给人当摇尾乞怜的狗!”
“糊涂!”赵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烛火剧烈摇晃,“你以为你不愿意,就能凭本事考进去?天真!他们把路都给你堵死了!”
见女儿一脸倔强,他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化为无尽的悲凉。“今年的初考,也改了。不再是测验筋骨、考核拳法。”
“那是什么?”
“对打。”赵东海的眼神变得空洞,“与上一届的外院弟子对打。胜者,才能入内院!”
赵清雪如遭雷击,娇躯微微一颤。
与外院弟子对打?
那怎么可能赢!
哪怕是资源最差,天赋最烂的外院弟子,也在武院浸淫了一年!
他们享受的资源、修炼的功法、得到的指点,都远非武馆学员可比!
这根本不是考核,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羞辱!
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们……他们怎么敢!”赵清雪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们怎么不敢?”赵东海惨然一笑,“规则,本就是由强者制定的。清雪,爹没用,给不了你五千两银子去打通门路。如今,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在你这一届的学员里,选一个人。”
他看着女儿,眼中带着一丝恳求:“施恩于他,与他结下善缘,让他签下契约。你们二人联手,或许还能搏得一线生机。进了武院,也能互相帮衬,不至于被人活活欺负死!”
五千两……施恩……契约……
赵清雪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然。
这世道,烂透了。
……
而此时的演武场上,却是另一番光景。
月光如水,洒满庭院。
陈虎正带着十几个布衣学员,一丝不苟地演练着蛇拳。
他身形矫健,拳风呼啸,颇有几分领袖气派,不时高声指点着身边人的动作。
而在演武场最偏僻的角落,阴影之中,一道身影正以一个极其古怪的姿势蹲伏在地。
那人双腿岔开,臀部下沉,双手撑地,脊背却如一张拉满的弓,高高拱起。
每一次呼吸,他整个后背的肌肉都随之起伏,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巨型蛤蟆。
正是王阳。
他在修炼蛤蟆功。
蛇拳主练四肢筋络,而这蛤蟆功,却是锤炼人体大龙——脊背!
双功同修,便可将全身大筋尽数淬炼到,无一遗漏!
更何况,系统面板上,那秘传二字,让王阳深信,这门功法的潜力,绝对远在蛇拳之上!
随着他一次次地起伏,一股灼热的气流不仅在筋骨间流转,更隐隐渗入了他的五脏六腑,带来一种酥麻的淬炼之感。
就在这时,王阳脸色微变,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他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角落,直奔后院茅厕。
片刻之后,王阳面色古怪地走了出来。
方才那一番翻江倒海,竟排出了一滩腥臭无比的黑色污秽!
而此刻,他只觉得浑身通泰,五感都似乎敏锐了几分!
这蛤蟆功,竟还有伐毛洗髓之效!
他回到原处,刚准备继续修炼,喉头一甜,猛地张口,吐出一口浓稠如墨的黑痰!
黑痰落地,竟发出一阵轻微腐蚀声。
王阳看着那滩污迹,眼中精光爆射。体内的杂质,又被逼出了一层!
他正欲沉浸在这种实力飞速提升的快感中,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月华如霜,赵清雪的身影出现在演武场边缘,她的目光扫过场中,最终定格在挥汗如雨的陈虎身上。
“陈虎,你过来一下。”
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陈虎闻声一怔,停下动作,看着那道绝美的身影,心脏猛地一跳。
馆主之女……她找我做什么?莫非是馆主看中了我的刻苦,要给我开小灶?
他压下心中的狂喜,快步走了过去,恭敬地躬身:“赵师姐。”
赵清雪没有半分寒暄,开门见山:“我要与你签订一份契约。”
契约?陈虎愣住了。
“以你的资质,去年或许能进武院,但今年,绝无可能。”赵清雪的话瞬间刺穿了陈虎所有的幻想和骄傲。
她将武院改制的消息,以及那令人绝望的初考规则,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陈虎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嘎吱作响,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现在,你愿不愿意与我联手,签下这份契约,搏那万分之一的机会?”赵清雪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陈虎喉头滚动,艰涩地抬头,看着那张清冷的面容,心中百味杂陈。
赵清雪似乎看穿了他的挣扎,转身欲走。“你考虑一下吧。”
“我……同意!”
身后,传来了陈虎压抑着屈辱与不甘的声音。
赵清雪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从怀中摸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契约和一盒印泥,丢在了地上,随后便径直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演武场重归寂静。
陈虎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许久,才缓缓蹲下身,捡起了那份决定他未来命运的契约。
而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王阳缓缓直起了身子。
他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合作?联手?
真是可笑至极。
原来路,已经被堵死了。
所谓的规则,不过是上层人随意玩弄的把戏。
既然如此……
那就把挡路的人,都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