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陈家府邸。
密室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江南四大盐商世家的家主,再一次齐聚于此。
只是这一次,他们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和得意,只剩下深深的恐惧和一丝……茫然。
“都死了。”
家主陈继善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派去罗家盐场的几十个好手,一个都没回来。”
“啪!”
脾气最火爆的周家家主周通,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岂有此理!”
“这锦衣卫,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我花了重金请来的江湖高手,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就没了?!”
王家的王元礼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人已经死了,我们的计划,也彻底失败了。”
“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应对朝廷接下来的怒火!”
林家的林伯文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我早就说,不能这么冲动。”
“我们喂的那些狗官,现在见到锦衣卫,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靠他们,是指望不上了。”
密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许久,陈继善才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看来,只能去求见那位了。”
周通闻言,猛地一愣。
“老陈,你的意思是……去见雍王殿下?”
陈继善点了点头。
“没错。”
“那些官员,不过是我们养在明面上的狗。”
“这江南,真正能给我们撑腰,能让京城里那位小皇帝忌惮的,只有雍王殿下!”
“他是先帝的亲弟弟,当今陛下的亲皇叔!”
提起雍王,王元礼和林伯文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当年先帝“九龙夺嫡”,兄弟相残,血流成河。
唯独这五弟楚休,也就是现在的雍王,因为天生胸无大志,只知吃喝玩乐,像个废物一样,才侥幸逃过一劫。
先帝登基后,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便将这唯一的弟弟,分封到了整个大夏最富庶的江南,让他当一个逍遥王爷。
说白了,就是把他当猪一样养起来。
只要他不造反,不干政,这江南的钱,江南的美女,就随他取用。
而这么多年来,他们四大家族,孝敬给雍王的银子,早已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们,才是雍王最大的钱袋子!
陈继善站起身,沉声道:“走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必须让雍王殿下知道。”
“他不是为了我们,他是为了他自己。”
“我们每年孝敬他多少银子,他自己心里有数。”
“如今陛下要动我们,就是要断了他的财路!”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更何况,是断他雍王的财路!”
陈继善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走!我们去王府!”
…………
雍王府。
与外面的风声鹤唳不同,这里依旧是歌舞升平,一派奢靡景象。
陈继善四人被下人领进后院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见后院中央,一个足以容纳上百人的巨大池子里,装满的竟然不是清水,而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葡萄美酒!
酒池之中,数十名身着轻纱、身姿曼妙的江南美女,正在嬉笑打闹,春光乍泄,场面活色生香。
而在酒池的最中央,一个身材臃肿、肥得像一头白猪的男人,正左拥右抱着两名绝色女子,任由她们将剥好的葡萄,一颗颗喂进自己嘴里。
此人,正是当今陛下的皇叔,雍王,楚休。
“殿下,陈家主他们来了。”
一名侍卫在池边小声禀报。
楚休眯着被酒色掏空的眼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让他们等着!”
“没看到本王正忙着吗?!”
他打了个酒嗝,又将头埋进身边美女的怀里,猛吸一口。
陈继善四人站在池边,闻着空气中混杂的酒气和脂粉气,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
雍王似乎是玩腻了,这才懒洋洋地从酒池里爬了出来,任由侍女为他擦拭身体,换上一身宽松的丝绸长袍。
“说吧。”
他一屁股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看着陈继善四人,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又来给本王送银子了?”
“不是……”
雍王不耐烦地说道:“没银子,那来找本王干什么?”
四大家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这位王爷,脑子里除了钱和女人,果然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
跟聪明人说话费劲,跟蠢人说话,简单直接就行。
陈继善上前一步,躬身说道:“殿下,出大事了。”
“哦?”
雍王总算睁开了眼,有些好奇,“江南能有什么大事儿?”
陈继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殿下,是京城里那位……您的那位好侄儿,当今陛下。”
“他……他要对我们四大家族动手了。”
雍王闻言,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动手就动手呗。”
“那是你们和他之间的事,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你们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去。”
“只要……别忘了按时把银子给本王送来就行。”
果然是这样。
“王爷!”
陈继善加重了语气,再次说道:“当今陛下,派了锦衣卫来江南,扶持了一个叫罗天的盐商,卖什么雪盐!”
“那种盐,又好又便宜,现在整个江南的百姓都只买他的盐!我们的盐,一斤都卖不出去了!”
“我们要是倒了,那以后……”
陈继善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我们要是没钱了,您从哪儿弄钱来喝酒?
从哪儿弄钱来养这么多美女?
“你说什么?!”
轰!
话音刚落,雍王那肥硕的身躯,猛地从软榻上弹了起来!
“他敢?!”
雍王勃然大怒!
“那个小兔崽子!他想干什么?!”
“他老子当年夺位的时候,是本王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
“现在他儿子当了皇帝,要断本王的财路?!”
雍王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吓得那些美女花容失色,纷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本王还以为他就是个在京城里瞎折腾的败家子!”
“没想到,他的手,居然敢伸到我江南来!”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雍王气得浑身肥肉乱颤,指着陈继善四人,破口大骂。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
“你们!”
雍王指着陈继善四人,怒吼道:“给本王想办法!”
“不管用什么手段,把那个什么罗天,什么雪盐,都给本王弄死!”
“绝对不能让本王的银子,少一分一毫!”
陈继善抬起头,故作担忧地说道:“王爷,可是……对方毕竟是陛下的人,还有锦衣卫撑腰,我们……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那皇帝派来的锦衣卫,个个心狠手辣,我们的人,根本不是对手!”
“如今,只有殿下您,才能为我们做主了!”
雍王在原地来回踱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脸上满是狰狞。
“你们放心!”
“他再怎么是皇帝,本王也是他的亲皇叔!”
“本王这就写信去京城,本王要亲自问问他,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雍王喘着粗气,一脚踢翻了旁边的酒桌。
“你们!”
他指着陈继善四人,怒吼道:“给本王滚回去!”
“想尽一切办法,用尽所有手段!给本王把场子撑住!”
“决不能让那个小兔崽子,动摇本王在江南的根基!”
“这是本王的钱!谁也别想动!”
陈继善四人闻言大喜,连连叩头。
“是!殿下!”
“我等,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