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妈把你托给我,还给了那么多路费和钱让我带给你姥姥家,早知道就不贪这点辛苦钱,烦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粗糙的手指,沾了一点药水,抹在了孩子的嘴唇上。
试图让他尝到一点。
听到这番话,盼盼那颗悬著的心,重重地落了回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人是受了孩子父母的嘱託,收了钱,帮忙带孩子去亲戚家。
怪不得他这么紧张。
可能因为身上带著人家给的不少钱,所以看谁都觉得不安全,尤其是害怕穿制服的乘务员来盘问。
是自己想多了。
也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
她收回了目光,拉了拉小伙伴们,快步离开了这节让人感到压抑的车厢。
回到臥铺包厢,周峰果然像一尊门神似的,守在门口。
看到他们安全回来,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才似乎有了一丝鬆动。
“周峰叔叔,我们回来啦!你快去吃饭吧!”盼盼仰著小脸,脆生生地说道。
周峰摇了摇头:“我不饿,你们玩吧。”
翟远舟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推了他一把:“你怎么不饿?饭点都过了多久了!赶紧去!这里有我们呢,放心吧!”
周峰看了一眼这几个孩子,又看了看包厢里那堆得跟小山似的行李,依旧不为所动。
直到十几分钟后,翟青山和祝云舒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他才像是完成了交接任务一样,衝著翟青山点了点头。
转身,快步朝著餐车的方向走去。
祝云舒看著他那匆忙的背影,忍不住感嘆道:“你爷爷派来的这个人,还真是尽责。”
她一边说,一边走进包厢,目光习惯性地扫了一圈。
隨即,她的视线,就落在了角落那个从他们上车起,就一直没怎么动弹过的女人身上。
祝云舒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从早上到现在,都快中午了,这个女同志就一直躺在铺上,没起来过。
也没见她去吃饭或者打水。
整个人用被子蒙著头,一动不动的。
是身体不舒服吗?
还是有什么別的事?
祝云舒是个热心肠,尤其是在当了母亲之后,更是见不得別人受苦。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过去问问。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大家在一个车厢里,总不能眼睁睁看著。
她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著的肉包子,那是早上在家里带的。
她走到那个铺位前,轻轻地敲了敲床沿。
“同志?同志,你醒著吗?”
被子里的人没有反应。
祝云舒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她又加大了点声音:“同志,你没事吧?”
说著,她试探著伸出手,想把被子拉开一点。
可她的手才刚一碰到被子,就被那透过被子传来的惊人热度给嚇了一大跳!
好烫!
这温度,绝对不正常!
祝云舒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了,一把就將被子给掀开了。
被子下的景象,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个女人双眼紧闭,嘴唇乾得起皮,整张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而滚烫。
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態,对外界的呼唤毫无反应。
“天啊!她发高烧了!”祝云舒惊呼出声。
翟青山和几个孩子听到动静,也全都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翟青山看著那女人的样子,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赶紧叫乘务员!”
祝云舒一边说,一边赶紧用手去探女人的额头。
那滚烫的温度,烫得她心惊肉跳!
这烧得也太厉害了!
再这么下去,人非得烧坏了不可!
很快,乘务员就被叫了过来。
乘务员检查了一番,除了能確定是急性高烧之外,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案。
没有退烧针,也没有特效药。
只能用最原始的物理降温法,用酒精擦拭身体,用湿毛巾敷在额头上。
“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只能看她自己能不能扛过去了。”。
乘务员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的无奈,
“下一站停车还要好几个小时,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也不敢隨便让她下车。”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也是束手无策。
眼看著那个女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脸色也从涨红变成了嚇人的灰白,祝云舒的心都揪紧了。
她自己也是个女人,还是个母亲。
看著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生命一点点流逝,她怎么可能无动於衷!
她的脑子里,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女儿那个神奇的水。
可是……
祝云舒看了一眼旁边一脸严肃的乘务员和医生。
又看了看自己那几个虽然担忧,但更多是好奇的孩子们。
那个秘密,是盼盼最大的底牌,绝对不能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
可要是不救……
祝云舒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和自责之中。
就在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只小手,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祝云舒一回头,就对上了女儿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盼盼什么都没说,只是衝著她安抚地笑了笑。
然后转身,噠噠噠地跑回了自己的铺位前。
没多久就端著一杯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温水,又噠噠噠地跑了回来。
她把水杯塞到祝云舒的手里,仰起小脸,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妈妈,她肯定是渴坏了,我们餵她喝点水吧!”
在接过水杯的那一瞬间,祝云舒的心,瞬间就落回了肚子里。
一股暖流,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她知道,女儿懂她。
女儿看出了她的为难,也看出了她想救人的心。
盼盼当然看出来了。
她不仅看出了妈妈的纠结,她自己,也想救这个阿姨。
没有为什么。
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吧。
这个姨姨对她的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