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打破祖制

深秋的太极殿。

李承乾刚批阅完西域送来的战报。

“陛下,两位皇后娘娘求见。”

李一小心翼翼的稟报导。

两位皇后娘娘一同来访,这在近年少有,尤其是在军械库失火案刚平息,李治还在太庙“反省”的当口。

李承乾握著硃笔的手顿了顿。

“让她们进来吧。”

他將硃笔搁在笔山上,指尖在微凉的砚台上轻轻敲击。

他大概能猜到她们的来意。

长安城里的风言风语,怕是已经传到了她们耳中。

苏氏和程鶯鶯走进来时,身上都带著寒气。

“臣妾参见陛下。”

李承乾示意她们起身,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

“这么冷的天,怎么想著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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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长乐宫的炭火不够了?”

他刻意说些家常话,想缓和气氛,可苏氏和程鶯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能迴避”的坚定。

“陛下说笑了。”

苏氏先开了口,

“臣妾今日来,是想求陛下一件事。”

程鶯鶯接过话头,附和道:

“臣妾也是。此事关乎福儿和禄儿,臣妾们思来想去,只有求陛下做主。”

李承乾端起茶盏,氤氳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福儿在户部做得好,禄儿在羽林卫也尽忠职守,他们有什么事,值得你们特意跑来求朕?”

“陛下!”

程鶯鶯忍不住上前一步,

“您明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

长安城里都在传,说晋王从太庙出来后,定会报復明远和禄儿!

军械库的火、假田契的事.....

他连那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將来要是真撕破脸,福儿和禄儿......”

她的声音陡然哽咽,说不下去了。

再刚硬的女子,提到自己的孩子,也难免露出血肉之情。

苏氏轻轻按住她的手,对李承乾说道:

“陛下,臣妾知道皇家无亲情,爭储本就是常事。

可福儿和禄儿是兄弟,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从未红过脸。

臣妾不想看著他们因为这储位之爭,变成仇人,更不想看著他们......”

她没说完,但那未尽之语里的恐惧,让李承乾深切的感受到了。

他放下茶盏,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梧桐上。

“你们怕什么?”

李承乾的声音很轻,

“怕李治对他们下死手?

还是怕他们为了自保,对李治动杀心?”

苏氏和程鶯鶯同时一震,她们最担心的,正是这个。

李治的狠辣她们看在眼里,而李福和李禄虽心善,可真到了生死关头,谁又能保证守住那份底线?

“陛下,”

苏氏的声音带著哀求,

“臣妾求您,给孩子们指条明路吧。

哪怕......哪怕不让他们爭这个储位,臣妾也认了,只求他们能平安一生。”

程鶯鶯也跟著屈膝:

“臣妾也愿!

禄儿性子急,不適合当皇帝,只要能保他周全,臣妾什么都答应!”

两位久居深宫、向来注重体面的娘娘,此刻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李承乾看著她们鬢边新生的白髮,想起当年她们初入宫时的模样,一个温柔如水,一个颯爽如松,都曾是长安城里最耀眼的女子。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殿外的风都停了,只剩下铜漏滴答,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们以为,朕把李治罚去太庙,只是为了罚他?”

李承乾忽然开口,目光扫过两人,

“朕是想让他冷静,也想让咱们的孩子冷静。

储位之爭,从来不是刀光剑影,是民心所向,是德配位。”

他站起身,走到殿中那尊巨大的青铜鼎前。

鼎身刻著山河社稷图,边角处已被岁月磨得光滑。

“当年父皇立储,也曾犹豫。

立长,怕长子无德。

立贤,怕兄弟相残。

最后定下立长不立贤』,不过是想求个安稳,却没想到,这规矩反而成了爭斗的根源。”

李承乾的指尖抚过鼎身的纹路,声音里带著一种超越年龄的沧桑:

“朕不想让福儿和禄儿,重蹈当年的覆辙。

更不想让你们,像当年的母后那样,夜夜为儿子们的性命担忧。”

苏氏和程鶯鶯屏住呼吸,听著他接下来的话。

“朕决定了。”

李承乾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著她们,

“废除立长不立贤』的旧制。

朕会写一份传位詔书,上面只有继承人的名字,没有长幼之分,只看谁更適合这江山。”

他顿了顿,说出了更让她们震惊的话:

“这份詔书,朕会亲手封在锦盒里,藏在太极殿的龙椅之下。

只有等朕百年之后,由三位顾命大臣共同开启,届时无论上面写的是谁,都是大唐的新君。”

苏氏和程鶯鶯彻底愣住了,张著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们来之前,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陛下或许会斥责她们多事,或许会承诺护住孩子,却从未想过,他会做出如此顛覆性的决定。

废除旧制,提前立詔,藏於龙椅之下。

这意味著,在李承乾在世时,储位始终悬而未决,李福和李禄不必为了爭夺一个虚名而斗得你死我活,只需各自做好分內之事,用实绩证明自己的“贤”。

“陛下......”

苏氏的声音带著颤抖,既有难以置信的惊喜,又有一丝隱隱的不安,

“这样......真的可行吗?大臣们会不会......”

“大臣们?”

李承乾轻笑一声,

“他们在乎的是江山稳固,不是长幼有序。

只要新君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能让大唐长治久安,他们自然会拥戴。”

他看向程鶯鶯,语气带著一丝温和:

“禄儿性子急,但忠勇可嘉,將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名將,守护大唐的边疆。”

又转向苏氏:

“福儿沉稳,精通政务,若能常怀仁心,也能成为体恤百姓的明君。”

“至於李治......”

李承乾的声音冷了些,

“他若真有治国之才,自会在这期间证明自己。

若他依旧只懂阴谋诡计,那传位詔书上,也绝不会是他的名字。”

殿內一片寂静,只有香灰偶尔从铜炉里飘落的轻响。

苏氏和程鶯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释然。

她们知道,李承乾这个决定,看似冒险,实则是给了孩子们最公平的机会,也给了她们一颗定心丸。

不必再担心孩子会因为“长幼”二字被置於死地,不必再害怕他们为了自保而沾染鲜血。

未来的路,要靠他们自己走,靠实绩贏,而不是靠阴谋抢。

“臣妾......谢陛下成全。”

苏氏和程鶯鶯同时屈膝行礼,这一次,她们的声音里没有了忧虑,只有深深的感激。

李承乾看著她们挺直的脊背,轻轻嘆了口气。

他知道,这个决定会引来无数非议,甚至可能动摇朝堂根基。

但他別无选择,他不能让母亲的悲剧重演,不能让李家的血脉,再为这龙椅流一次血。

“李一。”

他扬声道,

“取锦盒和明黄捲轴来。”

李一早已听得泪流满面,连忙应声而去。

他伺候李承乾多年,最清楚陛下这些年的煎熬。

一边是江山社稷,一边是兄弟亲情,如今这个决定,或许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的平衡点。

苏氏和程鶯鶯退出太极殿时,夕阳正穿过云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姐姐,”

程鶯鶯握住苏氏的手,她的手心还带著些微的颤抖,

“我们是不是太贪心了?”

苏氏摇摇头,望著远处巍峨的宫墙:

“不是贪心,是做母亲的,总想著孩子能平安。

陛下给了他们平安,也给了他们机会,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了。”

程鶯鶯重重点头,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终於落了地。

太极殿內,李承乾正提笔在明黄捲轴上写字。

李一捧著锦盒,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写完最后一个字,李承乾放下笔,仔细吹乾墨跡,然后將捲轴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锦盒,锁上黄铜锁。

“把它藏在龙椅下面的暗格里,记住,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將锦盒递给李一,严肃的说道。

“奴才遵旨。”

李一捧著锦盒,一步步走向那象徵著天下最高权力的龙椅,將锦盒轻轻放入暗格,再用金砖盖好,不留一丝痕跡。

“黑夜,派四个隱杀之人,常年守在太极殿,胆敢靠近龙椅偷盗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