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杀胡令

龙椅冰冷,宛如万年玄冰。

整个太极殿,死寂。

文武百官。

恐惧,震惊。

权力,最纯粹的权力。

不是来自於別人的拥戴,源於对生杀予夺的绝对掌控。

李林甫的额头死死贴著金砖,宽大的官袍下,那双因为过度兴奋而颤抖的手终於渐渐平復。

他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

新皇是个暴君,但也是个前所未有的强者。

追隨强者,是乱世之中唯一的生存之道。

他赌对了。

而那御座之下,曾经的帝国主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即將把人逼疯的时刻——“报——!!!”

如同利剑划破长空!

殿中百官身子猛地一颤,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禁卫军斥候,衝进了太极殿。

他身上的甲冑,布满了乾涸的泥浆与暗红血渍。

“八……八百里加急!!”“启稟陛下!西域急报!”

西域?

百官闻言,心中又是一紧。

李林甫依旧低著头,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了那名斥候。

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龙椅之上,李璘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讲。”

一个字,带著不容置疑。

那斥候得了天宪,精神猛地一振,强撑著身体,將声音拔高了八度!

“大將军冉閔,已於三日前,在疏勒城外与安西都护府大都护高仙芝,合兵一处!”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百官的脑海中炸开!

冉閔?

那个被陛下任命为征西大將军。

陛下颁布杀胡令,忠心执行杀胡的屠夫?

这么快就到了疏勒?

还和高仙芝会师了?

高仙芝是谁?

那是安西都护府的最高统帅,是大唐在西域的一根定海神针!

他们两人合兵?

乌云般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他们想起了刚才那份疯狂的詔书,想起了那句“唐军必至”的血腥威胁。

一个可怕的念头,开始在他们心中疯狂滋生。

“两位大將军,合兵之后,並未停留!”

“正……征討西域三十六国!!”

征討西域三十六国!

此言一出,整个太极殿瞬间掀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官员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终於明白了!

陛下刚刚那道詔书,那句“不到者,唐军必至。”

根本不是一句威胁!

那是一份战况通报!

他不是在问那些藩属国来不来,他是在告诉他们,我的军队已经出发了!

你们的投降书最好比我的军队跑得快!

这是何等的霸道!

何等的蛮横!

从太宗皇帝到如今,大唐对待西域诸国,向来是恩威並施,以怀柔为主,征伐为辅。

何曾有过这等不宣而战,直接挥师征討所有国家的先例?

这已经不是战爭了,这是在用屠刀,逼著整个西域跪下!

李林甫藏在袖中的手,再一次克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这一次,不是兴奋,而是源於灵魂深处的战慄!

快!

太快了!

这位新皇的手段,快到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他在朝堂之上用两颗人头立威,用一道詔书震慑天下的时候,他的屠刀,早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万里之外的西域,开始饮血了!

这份心机,这份魄力,这份效率……

李林甫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这位新皇“暴君”的评价,还是太肤浅了。

这哪里是暴君?

这是一个將整个天下都当成棋盘,將文武百官、藩国君主都当成棋子,冷静布局,果断落子的……

怪物!

李璘终於缓缓地低下了头,目光落在了那名斥候身上。

“战况。”

依旧是简短的两个字。

斥候早已等著这句话,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用火漆封口的竹筒,高高举过头顶。

“回陛下!此乃冉將军送回的第一份捷报!”

“大军出关,势如破竹!於两日前,已攻破龟兹国都城!”

“阵斩敌军三万!俘虏五万!”

“龟兹王,已於昨日,自缚於军前,献城请降!”

“哗——”如果说之前的消息是惊雷,那现在这份捷报,就是一座喷发的火山!

龟兹!

西域大国啊!

就这么……

两天……

就破了?

斩首三万!

那个以勇武著称的龟兹王,就这么跪了?

百官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他们看著龙椅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身影,心中再也没有了半点侥倖。

大势已去?

不,是天地倾覆,乾坤倒转!

这个新皇,不是在继承大唐,他是在用烈火与鲜血,重铸一个属於他的铁血帝国!

李璘的目光,缓缓从那份捷报上移开,再一次,扫过殿下那一张张煞白的面孔。

他的声音,如腊月的寒风,刮过每一个人的耳膜。

“眾卿,现在,可还有人觉得,朕的詔书,是一句戏言?”

无人应答。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太极殿內,文武百官,数百號人,此刻却一尊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僵立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滯了。

他们的目光,惊恐、骇然、难以置信,死死地匯聚在龙椅上那道年轻的身影之上。

捷报?

龟兹……

亡了?

那可是西域三十六国中数一数二的强国,控弦之士十万,扼守丝路要道,歷来是大唐在西域最重要的对手与盟友。

可现在,短短两日,国都告破,君王自缚请降!

这已经不是战爭,这是神话,是天罚!

“现在,还有谁想去安西都护府,跟高仙芝將军谈谈怀柔之道』?”

……

万里之外,西域。

黄沙漫天,朔风如刀。

龟兹国的都城,昔日丝绸之路上的璀璨明珠,此刻已然化作一片人间炼狱。

城墙上,大唐的玄鸟大旗在烈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下,是身披明光鎧,神情肃杀的安西都护府將士。

高仙芝按著腰间的佩剑,站在城头,俯瞰著这座刚刚被战火洗礼过的城市。

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血腥与焦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呛得人几欲作呕。

数日前,他亲率三万安西军,於此城下,正面击溃了號称三十万的西域联军。

那所谓的三十万联军,不过是一群被利益和野心撮合起来的乌合之眾。

他们以为大唐內乱,新皇登基,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他们叫囂著要“清君侧”,要为太上皇“勤王”,实际上,不过是想趁火打劫,撕咬下大唐最肥美的一块血肉。

然而,他们低估了安西军的战力,更低估了那位远在长安的新皇。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联军土崩瓦解,尸横遍野。

可高仙芝的心中,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他的目光越过城中还在燃烧的废墟,望向东方那片无垠的荒漠。

他知道,一支更可怕的军队,正在靠近。

“大帅。”

副將封常清走上前来,声音里透著复杂的情绪,“冉閔將军的乞活军,已经到了城外十里。”

高仙芝的身躯微不可查地一僵。

冉閔!

乞活军!

“杀胡令!”

这三个词,就像三道惊雷,在高仙芝的脑海中炸响。

长安的詔令,八百里加急送抵安西。

当他展开那份用血色硃砂写就的詔书时,这位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的大將,第一次感到了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