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圣巫的奋战与囚徒的震撼

凌玥小小的身躯向后倒去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玥儿——”

阿璃的惊呼撕心裂肺,带着母亲本能的无助与恐慌。但比声音更快的,是凌渊的身影。几乎在凌玥吐血的刹那,他已如瞬移般出现在她身后,宽大的手掌稳稳托住那轻飘飘、却承载着联盟无数希望的小小身躯。

平日里深邃沉静如古井的眼眸,此刻被前所未有的恐慌与尖锐的心痛彻底击碎。他甚至来不及去看格里姆的情况,一把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指尖触及那迅速流失的温度和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的脉搏,他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回医塔,核心密室” 凌渊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圣地中央那最高的建筑。

医塔顶层,最核心、防护最严密的密室内,凌玥被小心地安置在铺着柔软雪熊皮的玉石台上。她脸色灰白,唇边血迹未干,生命气息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灭。

凌渊的眼神瞬间变得绝对专注,所有个人情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医者的极致冷静与巫术的精准掌控。

他双手疾挥,九根细如牛毛、却蕴含着奇异生命能量的金色骨针,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精准刺入凌玥周身九大要穴——金针渡穴,强行锁住溃散的生命元气,稳固那即将崩溃的心脉。

与此同时,他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混合着数种流光溢彩的珍稀药粉,在凌玥身周的地面上飞速勾勒。一个复杂无比、蕴含着天、地、人三才至理的“三元固魂阵”骤然亮起,柔和而坚韧的光芒如同一个巨大的茧,将凌玥包裹其中,阵纹流转,死死锚定她即将离散的灵魂本源。

“取‘护神丹’来” 凌渊低喝。

旁边侍立的巫医立刻捧上一个寒气缭绕的玉盒,盒中仅有一枚龙眼大小、色泽混沌却散发着磅礴生机的丹药。此丹以万年石乳为基,融合了数十种早已绝迹的圣药精华,堪称联盟压箱底的保命之物。凌渊毫不犹豫地将丹药化入灵泉,小心翼翼地撬开凌玥的牙关,以巫力引导,将那蕴含着浩瀚生机的药液缓缓渡入她体内。

丹药入腹,一股温和却磅礴的生机散开,勉强吊住了凌玥那如同游丝般的一线生机,让她衰败的气息暂时停止了恶化,但依旧脆弱得令人心惊。

整个过程中,阿璃一直紧紧握着女儿冰凉的小手,强忍着眼眶中翻涌的泪水,她没有哭泣,没有打扰凌渊,只是用自己全部的意志力,通过交握的双手,无声地将力量与支撑传递给昏迷的女儿,也传递给正在与死神争分夺秒的丈夫。

整个狐族圣地,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凝重。所有族人都自发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无论是战士、工匠还是妇人,都面朝医塔的方向,屏息凝神,眼中充满了担忧与祈祷。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压抑,连风声都仿佛变得小心翼翼。

远处,山壁石室内。

霓裳静静地站在石栏边。她无法亲眼看到密室内的情形,但那瞬间爆发的、属于凌渊的近乎失控的恐慌与心痛,那毫不掩饰倾泻而出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挽回的决绝意志,以及随后医塔方向传来的、那稳定却透着急切的强大能量波动(三元固魂阵的光芒与护神丹磅礴的生机),还有整个圣地骤然改变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气氛所有这些,都如同无形的画面,清晰地投射在她的感知中,让她“看”到了正在发生的一切。

她“看到”凌渊这位以冷静智慧著称的圣巫,为了女儿展现出近乎疯狂的奋战;

她“看到”阿璃那强忍悲痛的、如山岳般不可摧折的坚强;

她更“看到”,那个曾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阿璃与凌渊的女儿,那个纯净得如同水晶般的孩子,竟然真的可以为了拯救一个异族的盟友,一个脾气暴躁的矮人,毫不犹豫地压榨自身本源,直至濒死。

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的情绪海啸,在她死寂多年的内心轰然爆发,冲垮了所有用以自我防御的壁垒。

为什么……

一个声音在她灵魂深处尖啸。

她明明可以不用那么拼命,她拥有那么多,地位、宠爱、天赋,她完全可以躲在后面为什么,为什么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矮人,她能做到这种地步。

我当初,我当初竟然,竟然想用雷锥,想用毁灭去伤害这样一个灵魂。

极致的羞愧,混合着难以理解的震撼,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定义的、尖锐的刺痛感,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穿了她每一寸灵魂。她一直赖以生存的、认为世间万物皆自私自利的信念,在此刻被击得粉碎。

她扶着石栏的手剧烈颤抖,双腿发软,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缓缓滑坐在地。她将脸深深埋入膝间,枯槁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只有那不断剧烈起伏的、瘦削的肩背,泄露了她内心正经历着何等天翻地覆的冲击。

那道横亘在她与世界之间的、由怨恨筑成的高墙,在这一刻,被一股名为“牺牲”与“爱”的力量,撞开了一道巨大的、无法弥合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