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躺平的人最会算账

阿芜苏醒第三日,已能扶墙行走。

她扶着雕花木柱缓缓起身,指尖触到腕间那圈尚未散去的冰凉——像是一段未终止的程序,在皮下悄然运行。

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触发一次后台校验,嗡鸣低回,挥之不去。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掌,掌纹深处似乎浮现出一串虚幻的进度条:【任务加载中……98.7%】——和那天濒死时呓语中的数字分毫不差。

“别抠了,再抠要破相了。”林亦懒洋洋地靠在紫藤软榻上,嘴里叼着根瓜子,眼皮都没抬一下,顺手将一本厚实的手绘册子丢进阿芜怀里。

封皮是歪歪扭扭的字迹,《仙界摸鱼指南》,底下还标注一行小字:“今日KPI:晒太阳超过两炷香。”

阿芜翻了翻,里面画着公主躺在池边假寐、躲在树冠偷听长老训话、用空间夹层藏了一整箱话本和蜜饯……每一页都配有“绩效评分”与“摸鱼心得”,荒唐得让人想笑。

可她只是苦笑了一下,嗓音干涩:“我总觉得……少了什么。”

“少的是焦虑税。”林亦嗑开一颗瓜子,吐出壳来,语气轻佻,“以前你加班,公司给你画饼充饥;现在你修仙,系统给你派任务续命——都是PUA,换皮而已。”

话音未落,她忽然眯起眼。

百米外乐坊方向,一丝极细微的灵波荡来,如同针尖划过神经末梢。

那频率……竟与梦蚀蛊发作前的征兆完全一致!

她不动声色,指尖轻弹,一枚瓜子壳无声坠入袖中夹层。

下一瞬,身形已在十丈之外的屋脊之上,隐于飞檐阴影之中。

月光如霜,洒在白蘅手中的骨笛上。

那是一支泛着幽白光泽的短笛,形似新月,孔位排列却违背常理,像是强行拼接而成。

她正用指尖轻轻调试最后一个音孔,指节微微颤抖,额角渗出冷汗。

林亦没靠近。

她在夹层中悄然构建了一个微型共鸣腔——那是她最近摸索出的新玩法,利用空间折叠制造延迟反馈。

她将那缕诡异波动完整复制,压缩后延迟五息,原路反弹回去。

风静了一瞬。

白蘅猛地呛咳起来,喉间溢出血丝。

骨笛一震,一道漆黑如墨的雾气自笛心逸出,扭曲如蛇,迅速钻入地缝,消失不见。

林亦瞳孔微缩。

她看得真切——那道黑雾入地的瞬间,地面裂痕中闪过一线暗红脉络,如同活物般蠕动片刻,才重新沉寂。

又一条地脉被污染了。

她悄无声息返回偏殿,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万事不关心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当晚,夜深人静。

林亦拉着阿芜溜进藏书阁偏室。

这里堆满残卷旧册,连守阁灵兽都懒得巡视。

墙上挂着一幅残破《南荒地脉总览图》,边缘焦黑,显然是曾遭雷火焚毁。

林亦指着其中一处断裂支脉,指尖点在地图西南角:“你看,这走向……是不是很像蛊丝?”

阿芜凝神细看,呼吸渐重。

那地脉断裂处蜿蜒如蛛网,分支细密,每一节转折都带着某种规律性的顿挫——像极了她曾在归墟晶核碎片中解析出的异常符文序列!

那些她一度以为是系统崩溃残留的乱码……

“如果……”她声音发紧,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任务系统’原本不是用来控制个体的工具,而是维持世界法则运转的机制呢?”

林亦吹了个泡泡糖,粉色的薄膜在烛光下膨胀、破裂。

“换句话说,”她慢悠悠地说,“我们俩的穿越,可能根本不是意外。有人切断了系统的主链,然后……把修复协议改成了清除指令。”

她说着,伸手按在地图上。

夹层银光悄然蔓延,顺着地脉裂痕探入虚空深处。

那一瞬,她的意识仿佛被拉入无底深渊——

九个遥远节点上传来低频震颤,如同九颗心脏在黑暗中缓慢跳动。

而其中一颗,正被无数黑线缓缓绞紧,搏动越来越弱。

五日后,秋露茶叙再度开启。

二公主林清霁端坐主位,青玉团扇轻摇,笑意温婉。

席间诸女官谈笑风生,桂花酿香气氤氲。

林亦笑吟吟举杯,唇角弯弯,仿佛前几夜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

白蘅奏乐。

笛音袅袅升起,空灵婉转。

可就在第一个音符落下的刹那,林亦眼神一凛。

她不动声色将一杯茶推至桌沿,夹层微调,茶面涟漪竟与笛音产生共振,泛起奇异波纹。

地下,某处黑线猛然抽搐。

而阿芜猛地抬头,

那不是音乐。

是编码过的召唤信号,嵌在音律之中,直通识海底层。

林亦握住她微凉的手,在她掌心缓缓写下三个字:

他们在吃人。

茶宴未散,林亦忽掩腹痛,告辞离席。

行至无人回廊,她闪身遁入夹层空间,将一段录下的笛音与地脉震动数据封存于归墟晶核核心。

过程不过数息,可当她重新踏出时,脸色已苍白如纸,唇角渗血。

过度使用空间感知引发反噬。

但她笑了。

因为在最后一刻,她捕捉到了一个全新的信号——

皇宫地底,有一处从未标记的空洞。

其轮廓、弧度、能量分布……竟与她夹层中那点奶茶状星芒,完全吻合。

深秋寒夜,冷宫断墙外枯井旁,林亦裹着狐裘蹲在地上,呼出的白气在月光下缭绕成雾。

阿芜跪坐在她身侧,炭条在纸上疾书,笔尖沙沙作响,像是在记录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