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惟画一脸莫名,看着行为神同步的两人,眉尾微微上挑,反问:“我哪里不对劲了?”
“海族和咱们陆地上的兽人从未有过通婚的前例,他们海族可是能在海水中生活呼吸的种族,与我们的身体可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可能真就生不了崽呢?
凌承恩无语道:“问题是这个吗?”
白青羽很是佩服他的脑回路,语气幽幽道:“你有没有一点身为伴侣的自觉?”
“我就没见过哪个雄性兽人像你这样,急着给自己找情敌的?”
“陆地上一二三四个不够,还要再从海里找俩才算齐活儿是吧?”
苏惟画:“……”
“你们是在开玩笑?”苏惟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白青羽和凌承恩双双叹了口气,脸上嫌弃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算了,我不问了。”苏惟画觉得自己和这两人的画风是格格不入,“我来是问你们,是不是要在这附近寻找扎营的地方?还是在天黑之前继续往前走,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前面也不一定有更安全的地方吧?”白青羽看着四五米高的粒绒草,还有漫天飞舞的浅金色粒绒飘絮,“不过这里不适合扎营,晚上我们需要生火取暖,这里到处飘浮着易燃的绒絮,不安全。”
“我去附近探探,去找个合适的驻扎点。”
白青羽抬起双臂的瞬间,便化作了一只巨大的青鹤,修长的脖颈和头颅探出了四五米高的粒绒草,在地上快走了两步,立刻拍着翅膀飞上了空中。
凌承恩蹲在草丛中,站起身朝他喊道:“身边带个人,听到没有?”
白青羽没回话,凌承恩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听清楚,浅浅叹了口,低声道:“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苏惟画问道:“走吗?都等着你归队呢。”
其实他很想说,这个队伍里最不省心就是她这个少族长,但鉴于凌承恩不是个很会反省自己错误的人,所以他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凑上去找骂。
“苏惟画,你有没有办法弄到空间容器?”
苏惟画在前面拨开高高的草叶,微微侧首道:“你不是有一个吗?”
“装满了,但我们秋猎这才进行到一半呢,后面肯定还能找到很多物资,发现了却带不走,岂不是很可惜?”
凌承恩快步追上他的身影,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个好答案。
苏惟画思索了片刻,才答道:“我这里肯定是没有的,在贝娅把那个玉坠据为己有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阿母留下来的这个遗物是空间容器。”
“雪狼部落也没听过谁有,这种东西还是比较珍贵的,就算真的拥有,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估计也不会对外声张。”
“咱们中部地区的互市,没听说过空间容器交易的事情,不过南部互市那边,听说有过,但也是很罕见的。”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苏惟画抽出了背后的双头枪,用长杆将前方碍事的草叶拨开,继续道:“这次的极BH市是个机会。海市上可以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遇上空间容器交易。”
“但这东西一般不会明着标价,不然一旦公开,后脚就可能被人给抢了。”
毕竟互市是由当地大型部落负责监督管理的,但极BH市属于海族和陆兽族的交易市场。
双方本就不是可以互相信任的关系。
这种自然形成的交易市场,随时都可能因为某些奇怪的冲突临时结束,甚至之后连续好几年都不会再开启。
“你之前说时攀星是空间系异能,他的异能不算低,虽然现在伤重,无法使用自己的能力。但不代表他以前没有制作过空间容器,以他的能力,绝对已经达到了制作容器的水平。”
“而且,他就是北海域的海族。”
“说不定海市上就流通着他制作过的东西呢?”
苏惟画分析的头头是道,凌承恩觉得有些道理,但问题是……
“如果碰不到呢?咱们辛辛苦苦跑到极北来,因为没有容器装重物,所以就这么来打个卡,拍拍屁股就润回去了?”
凌承恩不想就这么回去,一年也就来这一趟呢,得多带点好东西回去才行,不然怎么够本?
反正她就是贪心。
苏惟画神色冷肃,耐心地告诫她:“绝大多数狩猎队都是没有空间容器的,像我们这种没什么负重的队伍,才是比较打眼的存在。”
“所以我建议是,回去的路上,我们队伍里的每个人,需要各自背负一些物资,少一点都行,避免别人盯上你的空间容器。”
“当然,也有可能贝娅和我阿父早就把你拥有那东西的消息传出去了,反正……回程的路上我们要更加小心,尽量不要和其他的狩猎队碰面,以免被人半路打劫。”
“说的好像背负物资就不会被打劫一样。”凌承恩扇了扇挂在眼睫毛上的粒绒,“每年由北往南的远猎队,基本上多多少少都会碰上一些想要不劳而获的蠢货。”
“我们不负重……至少跑路的时候可以更快一点,而且空间容器目标小,他们并不一定清楚东西藏在谁的身上。”
“可是空间容器,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开启。”苏惟画提醒道。
“那若是这个人失踪了,或者死了……”
凌承恩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撞在了突然停下脚步的苏惟画背上。
她揉了揉鼻尖和额头,疑惑道:“你干嘛呢?”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苏惟画回头,正容亢色地说,“有些时候……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苏惟画确实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他很少对她这般正颜厉色,凌承恩看着他低头,脸上凝肃板正的表情,慢吞吞点了下头,试探道:“那我不说了?”
苏惟画说:“你重新整理下空间里的物资,把一部分挪出来,让队伍里的战士背着走就行了。大家都不是需要精心呵护的幼崽,出来就是历练的,这点苦力活儿对他们来说也是试炼的一部分。”
毕竟他们不可能每次秋猎都刚好碰上凌承恩带队,到时候没有空间容器,他们总要靠着自己解决各种困难才行。
物资囤积与搬运,本身就是秋猎时各个队伍都要面临的一大难题。
“行吧,那也只能这样了。”
凌承恩随手折了一根粒绒草,将它举到了苏惟画面前:“我想收集这种粒绒,到时候部落的虹绒果不够,就用这些来填塞在衣物被子的夹层中,可以起到保暖的效果。”
苏惟画捋了一把粒绒,在手中揉了揉:“这种东西不像虹绒果那么好弄,得用东西装起来,还得封好才行。”
不然风一吹就全跑了。
“那就用麻袋装呗。”凌承恩跟着他走出了粒绒草生长地,从空间中取出一条剥好的苎麻,“来极北之地前,咱们路上不是碰到了好几片苎麻林吗?”
“这东西我让你们割了不少,还全都剥下来了。”
“现如今空间没地方放物资了,倒不如把这些苎麻拿出来制成麻袋,到时候用麻袋来装东西,这样也方便收集物资,搬运的时候也更省事儿。”
苏惟画摸了下变得柔韧了许多的麻条:“麻袋编起来难不难?”
“难度不是很大,就是费事儿。”
凌承恩很早之前就开始尝试复原纺车和织布机,眼下的条件肯定是做不成现代化的那种高效织布机,但老祖宗用了上千年的设备,复原起来难度却没有那么大。
麻袋的制作比较困难,就是沤麻、剥麻、刮青这几步。
其中一个原因是时间长过程繁琐,且浸泡时间需要精准控制,以达到分离果胶和木质素的目的,同时还要保证不损伤纤维。
但这个凌承恩早就摸索出经验了,目前她空间里囤积的苎麻纤维,全都是剥制好的。
另一个比较麻烦的过程,就是绩麻了。
绩麻是将短纤维连接成长线的过程,这个需要手工搓捻、连接,才能形成长长的麻线。
麻线经过手摇纺车织成麻纱,再经过整经穿综,最后用踏板织布机织成麻布。
麻布经过缝合加固,就是最后的成品——麻袋。
目前纺车已经做好了,她也抽空试用过,成品使用效果不错,就是数量不多。
但纺车的设计图,她设计的时候,是让白青羽帮忙动手做的。
所以后续多增加几台也不是问题。
织布机昨晚她已经做了最后的调试,今晚试用效果不错的,接下来这几天,一直到海市开启……他们就要加班加点地赶工麻袋了。
到时候再安排一批人采收这片无人在意的粒绒草……
拥抱一个暖冬,指日可待。
两人还没有回到队伍中,凌承恩忽然停下了交谈,竖起耳朵,扭头朝着西北方向看去。
苏惟画停在她身前,挡住了从西边吹来的冷风,碰了下有些凉的鼻尖,问道:“怎么了?”
“有一群体型非常大的异兽在往我们这边移动。”
她神色警惕,拉着苏惟画加快了脚步:“快点,通知他们准备走人。”
苏惟画将头上的帽子和外套摘掉,塞在了她的手里,化作兽形,回头冲她说道:“上来。”
凌承恩骑在他的背上,左手抓住了他背后长密柔软的毛发,右手抓着他的衣帽挡在身前,微微伏低身体,避免冷风呼呼灌进自己的领口。
两人很快回到了队伍停留的地方,一群人正或蹲或坐,待在一处背风的地方边聊天边啃着干粮,手里还端着杯子,将温热的水往肚子里灌。
凌承恩朝着他们喊了一声,原本悠闲松散的队伍,立刻就一改之前的状态,将手里的水泼在地上,把杯子挂在腰间的绳索上,肉干直接往兽皮袋内一揣,眨眼就恢复了队形,有序地跟在苏惟画身后。
苏惟画带着队伍踩着河流中的石头,一直跑到了河流对面。
这里是阿斯塔山脉山脚下。
山脚下是成片又高又耐寒的针叶林,还有一块一块正在由绿转黄的桦树,树干下方的叶子是金黄灿亮的,上方还带着冷葱的翠意,渐变的十分有层次感。
苏惟画带队进了树林中才停下脚步,隔河远眺着。
凌承恩之前就跟他说过,那群巨兽正朝着他们这边移动。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一群步履缓慢的古猛犸象排着队走到了阿斯塔山脉下的河流边。
这里的河水水位不深,而且水质十分好,清澈透明,倒映着极北之地天空中快速逐走的白云,还有仿佛从未曾改变过的瓦蓝天空。
“这群猛犸象应该不会过河吧?”
知绿缩小了身形,身上缠着坚韧的蛛丝,忽然从他们头顶上方悄无声息地降了下来。
“不会,应该是过来喝水的。”
凌承恩感觉这群巨兽的气息很平和,不像很多大体积的野兽那样,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暴躁的情绪。
“好大的象群啊!”原染从树叶缝隙间探头朝着饮水的象群望去,小声嘀咕道,“我还是第一次见猛犸象。”
“这种巨兽在中部地区平时是完全见不到的。”
苏惟画颔首道:“古猛犸象生活在极北之地这一带,不太喜欢往南移动,只有每年寒季,碰上食物短缺,才可能会往南迁徙。”
“不过这些猛犸象群很聪明,近百十来年内,就算碰上了大寒潮,也没有南迁的记录。听说它们已经慢慢学会囤积食物,这样在野外大雪覆盖的时候,它们也不至于饿死。”
凌承恩问:“有狩猎队会去狩猎猛犸象群吗?”
苏惟画瞬间警惕起来,回头问道:“你想去?”
“暂时没有这个想法。”凌承恩摇头。
苏惟画提起的心还是没敢放下,她说的是暂时……
“猛犸象攻击力很强的,而且绝大多数都拥有异能。”
“只要攻击一只,就会激怒整个象群。”
“如果不是实力特别强大的狩猎队,一般都不敢打猛犸象群的主意。”
因为这基本上就是一端一个群体。
只留下幼崽猛犸象,它们单靠自己,根本无法撑过极北之地漫长而寒冷的冬季。
但留下母象,母象是不会对伤害自己族群的兽人善罢甘休的。
即便是习惯了猎杀的兽人,也大多不太能接受这种屠杀。
如果每次狩猎,都将一个群体赶尽杀绝,那他们自己也不会有再有以后。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不猎杀猛犸象群。
这个群体繁衍本身也十分缓慢。
一头母象两到三年才会产下一只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