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
“对。首先咱们不能承认这个安州义军的名号。”
“名不正则言不顺，不给他们名分，他们就是一股流匪上不得台面。”
“其次咱们也不必急着去剿。”
“北狄人不是天天在边境骚扰吗？”
“现在有这么个愣头青愿意替咱们去挨揍好事啊。”
“让他们狗咬狗，咱们正好可以减轻防务压力省下不少钱粮。”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
刘师爷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咱们立刻写一道折子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把这事原原本本说清楚，请朝廷请陈丞相定夺。”
“这样一来如果这林火将来成了气候，咱们有上报之功。”
“如果他被北狄人灭了或者成了匪患那也是朝廷决策不当，咱们的责任就小多了。”
高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对啊！
就这么吊着他，让他给我当免费的打手，还能把皮球踢到京城去。
完美！
“好！就这么办！”
高俅一拍大腿，“你马上去拟折子用词……要讲究一点。”
“既要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又要显得我们无能为力，只能仰仗朝廷天威。”
刘师爷微微一笑：“东翁放心，学生明白。”
看着刘师爷离去的背影，高俅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头都不疼了。
……
相府。
陈北舟的桌案上，公文堆积如山。
一份来自安州知州高俅的紧急奏报，被放在了最上面。
旁边，还有一份从他自己密探渠道传回的简报，内容大同小异，但更为详尽。
“安州义军林火……击溃北狄百人队斩首十余级……”
“装备堪比边军有火器……”
陈北舟放下手里的朱笔，拿起那份密报。
“哦？”
区区一个边境村落，还真让他搞出名堂来了？
上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弃子，丢出去吸引北狄人的注意力。
没想到，这颗弃子非但没死，还活得挺滋润。
战力堪比边军精锐，这话水分肯定很大。
地方官嘛为了推卸责任，夸大敌人实力是常规操作。
但是能反复挫败北狄小股部队，这说明那个叫林火的绝不是个草包。
北境那几个手握重兵的节度使，越来越不听话了。
北狄人也总是不老实。
朝廷需要一些……搅局者。
一些可以随时牺牲，但又能制造麻烦的棋子。
这个林火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对着门外吩咐了一句。
“传话给安州那边让他们继续盯着不要轻举妄动。”
“告诉我们在北边的人留意这股势力。”
“或许……以后用得上。”
……
北狄人的营帐里。
千夫长图格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桌。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地上，跪着一个侥幸逃回来的斥候，浑身是伤。
“大人……那伙南人太狠了……”
“我们一百人的队伍不到半个时辰……”
“就全没了……”
“一个村子！一个南人的破村子！”
图格的咆哮声响起，“你们一百个草原上的勇士被一个村子给灭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收到坏消息了。
最近几个月，他负责的防区内好几个前哨据点被拔掉，几批重要的粮草物资被抢。
他一直以为是南朝那些边军搞的鬼，或者是一些胆大的马匪。
所以他派了一支百人队去清剿，去调查。
结果呢？
百人队，没了！
尸体都让那个叫林火的家伙，筑成了京观！
是对他图格对整个部落，甚至是对大可汗的挑衅！
“石坎村……林火……”
“不能再等了！”
他转身，大步走出营帐，对着亲卫吼道：“备马！我要去见万夫长大人！”
……
石坎村的晒谷场上，黑压压全是人头。
林火站在一个临时搭起来的木台子上，看着下面。
之前打了两场胜仗，那是运气加偷袭。
现在名声打出去了，再想那么玩难了。
北狄人不会再派一百人的队伍来送人头。
朝廷那边态度暧昧不清，这才是最要命的。
“今天叫大家来就一件事。”
“咱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盘散沙。”
“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安州义军。”
“我林火是统领。”
“以后所有人分营办事，听号令。”
他看向石虎。
“石虎！”
“在！”
石虎往前一步，胸膛挺得笔直。
“三百个能打的青壮归你，成立战兵营！”
“你当营官！”
“下面分长枪、刀盾、弓箭三个队。”
“是！”
林火又看向里正林永贵。
“里正叔。”
林永贵赶紧站直了身子。
“粮草、物资、铁匠铺、木工房以后都是后勤营的事，你来管。”
“咱八百多张嘴，不能饿着肚子打仗。”
林永贵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这活他熟。
“统领放心。”
“赵德柱。”
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实汉子愣了一下，赶紧跑出来。
“剩下的老弱妇孺你带着成立屯垦营。”
“开荒，种地，养鸡养猪。”
“打仗要钱要粮，这就是咱们的根本。”
赵德柱嘴巴张了张，激动得说不出话，一个劲点头。
“最后侦察队。”
林火的目光扫过人群里几个以前的猎户。
“你们负责打探消息当我们的眼睛和耳朵。”
“军纪我也说三条。”
“第一，不准抢老百姓的东西。”
“第二，无令后退，斩。”
“第三，有功必赏，有过，也必罚！”
“就这么多都听明白了？”
下面的人群嗡嗡议论了一阵，然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明白了！”
看着这股气势，林火心里稍微定了定。
……
夜里，林火的屋子里，油灯亮着。
石虎、林永贵、赵德柱，还有侦察队的头儿，一个叫“猴子”的瘦高猎户都在。
这是义军的第一次高层会议。
林火把一块烤肉丢进嘴里，嚼了几下。
“边境上北狄人暂时是消停了。”
“但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咱们窝在这个山沟里消息不灵通，物资也缺跟个睁眼瞎似的。”
“我想去一趟安州城。”
这话一出，屋里几个人脸色都变了。
“不行！”
林永贵第一个反对。
“统领你现在就是咱们的主心骨。”
“安州城里什么情况谁知道？”
“万一高俅那老小子翻脸不认人给你来个鸿门宴，咱们怎么办？”
石虎也瓮声瓮气地说：“火爷，要去也是我去。”
“你留在村里。”
林火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第一，高俅现在不敢动我。”
“他还需要我给他当枪使在北边顶着。”
“在安州城里抓我，他那官也别想当了，这叫引火烧身蠢人才干。”
“第二，我得去听听风声。”
“朝廷到底怎么看我们？”
“是把我们当匪还是当夜壶？”
“这很重要决定我们下一步怎么走。”
“第三，也是最实际的。”
“咱们缺东西，盐、铁、布匹，还有药材。”
“我还需要一些书，地图，郡县志。”
“这些东西山沟里变不出来，必须去城里买。”
“第四。”
林火顿了顿，“我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触一些别的人。”
“比如对朝廷不满的或者愿意跟我们做生意的商人。”
他心里想的其实更多。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还是个黑箱。
安州城，就是最近的一个新手村主城。
不去看看，怎么接下一步的任务？
怎么开新地图？
天天待在新手村门口刷史莱姆，能有什么出息？
林火这番话，有理有据，林永贵他们虽然还是担心，但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就这么定了。”
林火拍板。
“我带上石虎再挑四五个好手。我们扮成商队的护卫低调进城，打探消息就回来。”
“你们在家把摊子给我看好了。尤其是屯垦和训练一天都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