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院长的话语充满苦涩。
他确实没什么别的选择。
说的好听点是找人赞助，说难听点，这不就是在乞讨要饭吗？
为了维持孤儿院，林院长可以不要脸，这种事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在许墨的面前提起时，不知为何忽然感到有些酸涩罢了。
“让自己歇歇吧。”
许墨深舒一口长气，心中做好了决定。
“如果事态真的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退休也是一种选择，你已经够累的了，没有什么规定是要求你一辈子干下去的。”
许墨伸出手，拍了拍林院长的肩膀，这是林院长最爱做的动作，他很喜欢拍别人的肩膀，据说这样就能把能量传递给别人，现在轮到许墨把能量传给他了。
“……你这小子，果然成长了啊。”
林院长很少被人拍肩膀，他扭头看向许墨，这个在自己眼中还是五岁模样的小家伙，似乎一个晃神之间，已经成长为可靠的大人了。
他不懂许墨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只是对方的心意已然通过手掌传递给了自己。
沉重有力。
“那当然了，如果过去这么久，自身依旧没有什么长进的话，岂不是白活了？”
许墨淡淡一笑，坦然接受了林院长的夸赞。
两人就这样站在窗外闲聊，时不时瞥一眼教室内上课的孩子们，林院长心中的郁结不知何时，已然被悄悄解开，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了大不同。
“不过……这个雌小鬼在教课的时候，居然这么正经的吗？”
许墨摸了摸下巴，讲台上的池允微，认真严肃，滔滔不绝的讲述着绘画。
就像一位真正的美术老师，许墨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平日里的半点雌小鬼模样。
有点改观了啊……
许墨若有所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去了多久，孤儿院内忽然传出一阵钟声。
“铛、铛……”
孤儿院没钱买下课铃，但却有着一座上了年纪的钟，据说钟的年纪比孤儿院都大，平时为了方便计时，到了规定时间就有人敲动这座钟。
用于替代上下课铃的效果。
“这么快？”
许墨怔了一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在他的印象里好像才过去了十分钟，结果却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是有点快……不过看孩子们的表情，还是对这次美术课很满意的。”
林院长趴在窗户上，仔细观察着每一个孩子的表情，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很喜欢看孩子们发自内心的笑。
这会让他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许墨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扭头便看到池允微走了出来，当即话也顾不上说了，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我……还行吧？”
池允微刚看到许墨便迫不及待的问道，眸底涌现着难以抑制的欣喜。
她现在承认许墨说的是真的了。
把自己学会的东西教给别人，在看到孩子们扬起的脸蛋上满是惊叹时，池允微确实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满足。
这种满足，她以前可从来没有体验过。
池允微感到很新奇，在这种形容不上来的满足感下，她甚至愿意以后再多来几次。
“很棒，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优秀的老师，那些孩子们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们恐怕很久都忘不掉你了。”
许墨竖起大拇指，认真说道。
“真的假的啊……”
池允微瞬间红了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被夸的有些飘飘欲仙。
“我从不说谎。”
许墨更加认真。
“是呢，许墨从来都不说谎。”
林院长笑而不语，默默在心底补上一句：因为许墨从来都不认为那些谎言算谎言……
“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去把你拿来的漫画放书角，这些小家伙们，足够让他们兴奋一段时间的了。”
林院长摆了摆手，拎着许墨带来的纸袋，朝着教室走去。
他们孤儿院当然没有图书馆这种顶级配置，有的仅仅是一个坐落在教室内侧，放了几本课外书的书角。
书角上面的课外书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了。
孩子们只能翻看那些早就看烂了的老书，许墨这次送来的礼物，倒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对了，如果有事的话尽管去忙，不用在乎我，这里并不是走了就不准再来的规矩多的破地方，想来随时欢迎，无论任何时间。”
林院长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笑着说道。
“好的，我们知道了。”
许墨挥了挥手，见状，林院长点点头，再次转身匆匆走进教室。
“走吧，咱们也该离开了。”
许墨环视一周，望着那些熟悉的建筑，上面似乎还留着自己当初留下的痕迹，一时间，许墨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只是觉得这些早就见过的东西，在数年后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有种不太真切。
只有一点和之前一样，他要离开了。
“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注意到许墨眉宇间的落寞，池允微逐渐从欣喜中回过神，来到许墨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问道。
“对也不对。”
许墨深舒一口长气，朝着孤儿院的大门走去：“我是从五岁开始，才在这里长大的。”
“在此之前，我有家。”
闻言，池允微脸上的笑意逐渐僵住了，她的心底第一次涌上一股愧疚。
许墨的资料绝对不是秘密，可以说，自己如果之前但凡对许墨上点心，那就一定会知道他的过往经历。
可自己偏偏从未看过。
所以今天踩了雷。
甚至可以说，是在许墨的雷区疯狂蹦迪。
“抱歉……我不知道。”
池允微追上许墨的脚步，有心想解释，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种事情如果要解释的话……会让人以为是在欲盖弥彰吧？
该死……
自己怎么就没提前了解一下呢？
“干嘛要道歉？”
许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紧张到把双手挡在胸前防御：“你该不会又要整我了吧？有新的邪恶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