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集灰痕引踪山后险,晶光护阵意难平

夜,压得很沉。

医仙阁的瓦檐翘着,像冻僵的鸟翅。风裹着山雾刮过来,擦过窗棂时带了点呜咽,听着像谁在暗处哭,又像刀刃在磨。

墨玄蹲在木盒旁。

黑色的毛早干透了,却总觉得沾着点挥不去的凉意——不是夜的凉,是铜片渗出来的,顺着爪尖往骨头里钻。他低头,银爪碰了碰盒里的碎晶,碎晶上的红纹还在转,比刚才慢了点,像快耗尽力气的陀螺。

“这碎晶的寒气,比井里的冰还重。”凌霜的声音砸在石地上,闷得慌。他靠在药架旁,剑穗上的冰碴没化透,往下滴着水,砸在甘草上,溅起细灰。胳膊上的黑痕又淡了点,但抬手时,指节还是发僵——下午跟黑影斗的时候,他的灵力被黑气缠过,到现在还没顺过来。

白芷蹲在旁边,手指捻着衣襟上的碎晶粉。粉是淡金色的,捻一下掉一点,落在木盒上,发出极轻的“簌簌”声。她总这样,一紧张就捻衣襟,布料被捻得发毛,之前沾的药汁印子都揉成了团。“俺刚才摸了木盒底,那灰…跟阿菟指头上的黑灰一样。”她声音轻,却没抖,“是被换过的艾草烧的,还混着点别的。”

“别的啥?”阿菟凑过来,攥符纸的手还在抖,符纸边缘的焦痕蹭了木盒,留下道黑印。她这会没之前怕了,就是好奇,眼睛盯着木盒底,像要盯出个洞来。

墨玄抬了抬爪。

银爪尖的淡绿光扫过木盒底,那层薄灰突然亮了下,露出点极细的黑末——不是艾草烧的灰,是像铁生锈后磨成的粉,沾在灰里,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天魔黑甲的碎末。”他声音没起伏,像夜本身在说话,“送木盒的少年,鞋上也有。”

凌霜的手突然按在剑柄上。“那少年是天魔的人?可白芷说他额头是凉的,不像练过邪术的。”他皱着眉,剑穗上的水滴得更快了,“难不成是被绑了?老巫祝还在他们手里?”

没人接话。

风又刮过来,这次更冷,吹得药架上的陶罐晃了晃,没倒,却把罐口的药味吹得满院都是——苦的、涩的,混着点艾草的焦味,让人嗓子发紧。

白芷突然站起来,往院门外走了两步。她没回头,声音轻得快被风卷走:“俺的碎晶…能感觉到山后的黑气。比刚才浓了点,还在动。”

墨玄抬头。

他的瞳仁缩了缩,猫瞳在夜里能看清更远的东西——院门外的石子路延伸到黑暗里,路尽头的山影像蹲在那的兽,山坳里隐隐有黑气往上冒,淡得像烟,却没被风吹散。

“想去?”墨玄问。

白芷的肩膀颤了下,没转身:“老巫祝要是出事…俺们总得去看看。可那黑气太浓,俺怕…俺怕去了,铜片没人守。”她攥着衣襟的手更紧了,指节泛白——她想救老巫祝,又怕中了天魔的圈套,铜片丢了,大家都得栽在这。

凌霜“嗤”了声:“怕啥?有墨玄在,还能让天魔把铜片抢了?俺看不如现在就去,趁他们没准备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他说着就想往外走,脚刚迈出去,被墨玄的爪尖勾住了裤脚。

“急什么。”墨玄的爪尖还带着点淡绿光,勾着凌霜的裤脚,没用力,却让凌霜动不了,“山后是陷阱,去了就是送死。”他低头舔了舔爪,爪尖的绿光里掺了点红,是刚才碰碎晶沾的,“那黑气是引我们去的,铜片才是他们的目标。”

阿菟突然“呀”了一声。

她攥着的符纸突然亮了下,不是之前的金光,是淡红色的,像血。符纸边缘的焦痕开始发黑,往中间缩,像被什么东西啃着。“墨玄大人!符纸…符纸不对劲!”她慌了,想把符纸丢了,又不敢,手僵在半空。

墨玄跳过去,银爪在符纸上扫了下。

淡绿光碰到符纸,红光瞬间灭了,焦痕也停了。他闻了闻爪尖,有股金属锈味——跟井里的水、黑尖艾草的味一样。“是天魔的气。”他说,“刚才那少年走的时候,在院门外留了符印,现在开始引气了。”

凌霜的脸沉了下来。他走到院门外,蹲下去看,石子路上果然有个淡黑色的印子,像谁踩了墨汁没擦干净,印子周围的草都枯了,卷着边。“娘的!这是想把我们困在这?”他骂了句,拔剑往印子上砍,剑光劈下去,印子没碎,反而冒了股黑烟,呛得他咳嗽。

“砍不破。”墨玄走过来,银爪在印子上敲了敲,“是用天魔血混着黑甲碎末画的,得用晶光破。”他回头看白芷,“你的碎晶粉,撒点在这。”

白芷赶紧走过来,从衣襟里摸出点碎晶粉——她刚才把粉捻成了小团,这会捏碎了,往印子上撒。粉一碰到印子,就发出“滋滋”的响,像油滴在火上,印子上的黑烟慢慢散了,淡黑色也浅了点。

“只能暂时压着。”墨玄说,“等天亮,这印子还会醒。”他抬头看山的方向,山坳里的黑气更浓了,隐隐能看见点红光,像眼睛在眨,“他们在等,等我们要么去山后,要么守不住铜片。”

凌霜收了剑,剑穗上的冰碴化光了,只剩湿淋淋的穗子。“那我们咋办?守在这等死?还是硬闯山后?”他急了,手又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他不想等,可又知道墨玄说得对,闯出去就是陷阱。

白芷蹲下来,把剩下的碎晶粉撒在木盒周围。粉围成个圈,淡金光亮起来,把木盒罩在里面,铜片上的红光也稳了点。“俺觉得…可以先布个阵。”她声音比刚才稳了,“用碎晶粉当阵眼,再找些没被换的艾草,烧着了驱黑气。等天亮了,俺们再派个人去山后看看,别都去。”

阿菟点头,把手里的符纸叠了叠,放在阵眼旁边:“俺的符纸还能挡会,要是有黑影来,符纸会亮。”她说话时,手指还在轻轻敲符纸,这是她不怕的时候才有的小动作——刚才怕得攥紧,现在有了办法,倒放松了点。

墨玄没说话,跳上院墙上的瓦檐。

风更大了,吹得他的毛往后飘,银爪扣着瓦缝,眼睛盯着山的方向。山坳里的红光闪了下,又灭了,像在试探。他舔了舔爪尖,那点淡绿光里,红纹的痕迹还在——刚才碰碎晶的时候,他悄悄吸了点晶光,灵力比之前足了点,但那股寒气也跟着进了体内,像揣了块冰。

他在想。

想老巫祝是不是还活着,想天魔为什么盯着铜片里的星力,想凌霜要是真忍不住闯出去该怎么办。他不是怕,是嫌麻烦——修仙求长生,最忌被这些破事缠上,可身边的人在这,铜片在这,他躲不开。

“墨玄大人,风大,下来吧。”白芷在下面喊,声音轻,却能传进风里。

墨玄回头,看见院子里的淡金光圈亮着,凌霜靠在药架上没再骂,阿菟在摆弄符纸,白芷蹲在圈旁,还在捻衣襟。这画面很静,跟外面的黑暗和杀气格格不入。

他跳下来,落在木盒旁。

“等天亮。”他说,这次声音里带了点温度,“天亮了,去山后看看。”

凌霜愣了下,随即咧嘴笑了:“早该这样!俺跟你去,白芷和阿菟在这守铜片。”

白芷没反对,只是把碎晶粉又往圈外撒了点:“俺会看好铜片的,有动静,俺就喊。”

阿菟攥着符纸,用力点头:“俺也会!符纸亮了,俺就烧艾草!”

夜还没过去。

药架上的陶罐又晃了晃,这次没掉下来。木盒里的铜片发出极轻的响,像星力在转。院门外的石子路上,那道淡黑印子还在,只是没再冒黑烟。山后的黑气还浓着,红光偶尔闪一下,像在等天亮。

墨玄蹲在圈旁,银爪搭在圈上,淡绿光和金光混在一起,暖了点。他舔了舔爪,没再尝到铁锈味,只尝到点艾草的焦香——是阿菟刚才烧的,没被换过的那种,香得很干净。

下集:山后草屋见残迹,天魔符印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