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陈清留这些应天来人,一起吃了顿饭,到了下午,他又去顾家大院,找顾小姐说明情况,让顾小姐开始收拾东西。
顾家是做药材批发发家,安仁堂里就有不少可以走远路的马车,第二天一早,安仁堂就备好了四辆还不错的马车,并入了小胖子的车队。
三辆是坐人的马车,后一辆马车主要是拉一些杂物,比如说取暖用的炭,以及其他一些生活用品。
至于下人,除了小月以外,顾家也跟了三四个人手,与姜世子同行。
其实以顾家的家底,自己组一个车队去京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跟这位周王世子一起去京城,只是多多少少能借些势而已。
等到日头升起来,顾盼与姜世子见礼之后,车队正要准备出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沈千户,翻身下马,来到了顾盼与陈清面前,对着二人抱拳行礼,笑着说道:“见过陈公子,顾小姐。”
顾盼扭头看了看陈清,陈清这才给她介绍:“这是应天仪鸾司的沈千户,这一次随同世子一起北上。”
顾盼很是意外的看了一眼陈清,然后连忙低头还礼。
“小女子见过沈千户。”
沈千户笑容真诚,正色道:“眼下已是冬天,越往北只会越冷,咱们一路同行,就要互相照应,陈公子与顾小姐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
“能办到的,沈某义不容辞。”
陈清与顾盼,都低头道谢。
沈千户想了想,开口说道:“陈公子,应天仪鸾司的弟兄,如今许多都听闻了公子的大名,往后公子想要进应天的仪鸾司,便到应天来找我。”
他拍了拍胸脯,一脸认真:“绝没有什么问题!”
几个月时间,单他一个人,在侠记这上头,拿到的钱就已经是四位数,而且因为他能提前拿到,还送了不少人情出去。
此时的沈千户,对于陈清的“利益输送”还是相当满意的,他说这种话,无非是想要把这个利益输送,长期的持续下去。
陈清看了看他,笑着说道:“沈千户这一次去京城,如果走动顺利,往后就不定能在应天,看到沈千户了罢?”
沈千户闻言,哑然道:“去京城走动走动,只是在京城那些老爷那里,留下个名字而已,后面人家用不用,怎么用,都还没有着落。”
“大概率还是要回应天的。”
陈清笑着说道:“要是去应天,我一定去寻沈大人。”
沈千户对着陈清抱拳,说了一声一言为定,然后转身翻身上马。
而陈清,则是搀扶着顾小姐一起上了马车,随着车队开始动作,二人也跟着一起,离开了德清。
马车驶出德清之后,顾小姐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了看,然后又合上帘子,看着同乘的陈清,轻轻叹了口气:“这还是我头一回出湖州府。”
陈清用夹子夹了块炭,丢进了马车的炉子里,轻轻叹了口气:“前几天,顾叔给我也来了封信,信里他是不怎么想让你去京城的,等到了京城,他知道我把你带了去,说不定要跟我翻脸。”
说到这里,他看着顾小姐,笑着问道。
“盼儿准备怎么补偿我?”
此时,小月在后面一辆马车里,马车之中只他们两个人,顾盼抬头看着陈清,犹豫了一下,主动伸手,拉住了陈清的手。
“这样…这样可以了罢?”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儿家来说,这已经是极其出格的举动。
陈清笑着看向顾小姐:“那等到了京城,顾叔要是怪罪下来,盼儿须得护着我点。”
顾盼“嗯”了一声,她抬头也看着陈清。
“陈家叔父不同意。”
顾小姐忧心忡忡:“咱们将来可怎么办…”
“不用考虑他。”
陈大公子神色平静:“这一趟去京城,说不定就能解决这件事,实在解决不了了,便各自过各自的日子。”
顾小姐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越发红火的炭火。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一件事,轻声说道:“今早跟周王世子碰面的时候,听说咱们这一趟,还有个应天的解元公,还有一个应天大儒同行,大郎好像对他们二人并不是如何热情。”
“反而跟沈千户,很是交好。”
陈清想了想,开口说道:“那位韩夫子,是有进士功名的,解元公,这一趟去京城,估计也是十拿九稳。”
他默默说道:“人家心里未必瞧得上咱们,打过照面,混个脸熟就成了,太亲近,更要被他们瞧不起。”
昨天认识的两个读书人,那位叫作张循的应天解元,表面上对陈清,还是相当热情的。
不过,双方目前的社会地位差距太大,陈清也就懒得去跟他攀什么关系了。
至于韩夫子,这一趟去京城,大概是要重新起复做官,人家一张冷脸,比陈昭明的态度好不了多少,陈清更不会去贴。
“归根结底,自身强大才是正经。”
陈清深呼吸了一口气。
“到了京城,看看能不能有一条出路,如果京城这条路也走不通。”
陈清目光闪动,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很怀疑,杨先生父女是白莲教中人,至少是有些关系。
如果各种门路都不成,他陈子正,就也要喊出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
…………
转眼,又过去十多天时间,陈清等人,已经从山东地界,眼见马上就要进入直隶。
此时,已经是腊月中,北方的天气愈发寒冷,便是小胖子这种在汴州长大的,也有些吃受不住,每天待在客店里,非要太阳升起,他才要开始赶路。
这天,众人露宿野外,顾家马车上带了不少好炭,在顾小姐的授意下,陈清便提着这些炭,送给姜世子以及张循等人。
姜世子不缺炭,但是张循与韩夫子等人,这会儿却的确没有什么炭火了,解元公对陈清不住道谢,拉着陈清进自己的帐篷里,说了好一会话,才放陈清离开。
因为天实在太冷,即便是一直冷着脸的韩夫子,也对陈清稍有了些好颜色,道了声谢。
等最后给沈千户送了炭,陈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提着一篮子炭,来到了小胖子说的“秦淮河女子”的帐篷前。
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姑娘,天寒,我这里有些耐烧的炭,你们要不要?”
帐篷很快被掀开一道缝隙,一双眼睛透过缝隙往外看,似乎在打量着外头的陈清。
过了一会儿,缝隙合上,里头才传出来一个极好听的声音。
“刚才就看到陈公子到处送炭火,还以为陈公子把奴家给忘了。”
这声音软糯,又带了几分媚气,虽然没有见到人,但只听这声音,已经足够让一些男人为之痴迷。
听这声音,陈清心里暗暗吃惊。
不愧是京城大人物看上的女子,职业素质还是太高了。
“那我就放门口了。”
陈清把一篮子炭放在了帐篷门口,扭头就要走。
他可不想跟这女子,牵扯上什么干系。
帐篷帘子缓缓打开。
“陈公子。”
陈清回头一看,只见帐篷里,一个一身月白色小袄,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同行十余天了,一直没有机会与公子说话,今天终于有机会说两句话了,公子不进帐篷里坐一坐?”
她看着陈清,目光里全是媚意。
“奴家在德清的时候,可是听七先生…”
“提起过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