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王帐。
铁木站了出来。
他像一座山。
声音如同闷雷。
“大王,你老了。”
一瞬间。
整个王帐,死一般寂静。
所有北狄将领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看着铁木,又看看王座上的张脩。
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兴奋、还有……期待。
挑战!
这是草原上,最古老也最直接的规则!
当一头老狼王,无法再带领狼群捕猎时。
更强壮的年轻头狼,就有资格,向它发起挑战!
胜者拥有一切!
败者一无所有!
张脩看着铁木。
他笑了。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
“很好。”
他缓缓站起身。
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本王,是老了。”
“但,杀你。”
“足够了。”
他甚至,没有拔刀。
只是一步步地,朝着铁木走去。
铁木脸色凝重。
他能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气势,正迎面扑来!
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怒吼一声,将心中的恐惧,化为力量!
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猛地砸向张脩的脸!
然而。
张脩只是不屑地,抬起了手。
啪!
一声脆响。
铁木那势大力沉的一拳,被他轻描淡写地,抓在了手里。
“就这?”
张脩歪了歪头。
下一秒。
他动了。
快!
快到极致!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只听到!
砰!
一声巨响!
铁木那铁塔般的身躯,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猛地倒飞了出去!
轰隆!
他撞塌了王帐的一角,重重地摔在了外面的草地上。
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却发现自己的胸骨,已经尽数碎裂!
一招!
仅仅一招!
北狄年轻一辈的最强勇士,败了!
败得,干脆利落!
张脩,缓缓收回拳头。
他甚至,连大气都没喘一下。
他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帐内,那些已经吓傻了的将领。
“还有谁?”
“……”
无人敢应。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张脩冷哼一声。
他走到帐外,像拖死狗一样,将半死不活的铁木,拖了回来。
扔在了,众人的面前。
“把他给本王吊在旗杆上!”
“三天三夜!”
“让所有人都看看,挑战本王,是什么下场!”
“是!”
亲兵们战战兢兢地,将铁木拖了下去。
一场酝酿中的叛乱,就这么被张脩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给强行按了下去。
他重新坐回王位。
看着下面,噤若寒蝉的将领们。
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反而,是一阵深深的疲惫。
他知道。
今天,他能镇住这群人。
是因为他还能打。
可下一次呢?
他真的老了。
与大夏的消耗战,已经让他心力交瘁。
若不是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支撑着,他恐怕早就倒下了。
“都滚吧。”
张脩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
时间就在这压抑的对峙中,悄然流逝。
转眼。
便到了鼎元三年,五月底。
草原上草长莺飞。
但燕地前线的空气里,却始终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这一个多月里。
张脩再也没有发动过,任何大规模的进攻。
他只是用最严酷的军法,整顿着军纪。
同时不断地派出小股部队,袭扰大夏的长城防线。
不求杀敌。
只为练兵。
也为让手下那群精力旺盛的蠢货们,有个发泄的渠道。
他在等。
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一击致命的机会!
............
吴国,建业。
持续了一个半月之久的南方四国会议,终于落下了帷幕。
宋国的使节团,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们走的时候,个个红光满面,挺胸抬头。
来时两手空空。
走时身后跟着长达数里的商队,满载着与吴国各大商行签下的贸易订单。
收获盆满钵满。
吴国新帝孙瑜,亲自将他们,送出城外十里。
依依不舍。
相比之下。
大夏和蜀国的使节团,就走得低调多了。
早在半个月前,他们就已经悄然离开了建业。
大夏的使臣简勇,是带着孙瑜“共建和谐南境,打造商业共荣圈”的美好愿景走的。
而蜀国的使者诸葛锦,则是灰溜溜走的。
据说他临走前,还想找孙瑜再谈谈“战略合作”的事情。
结果连孙瑜的面,都没见着。
一场轰轰烈烈的四国会议。
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大夏主导,宋国跟喝汤,吴国出钱又出力的大型商业洽谈会。
至于蜀国……
大概是,负责凑数的。
…………
大夏,京城。
内阁值房。
户部尚书赵程,正拿着一份从东海加急送来的账册,看得眉开眼笑。
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板着的脸,此刻笑得跟一朵盛开的菊花似的。
“妙啊!简直是妙啊!”
他一拍大腿,忍不住高声赞叹。
“赵大人,何事如此高兴?”
一旁的吏部尚书陈宽,好奇地问道。
“陈大人,你来看!”
赵程献宝似的,将账册递了过去。
“这是东海两岛之地,刚刚呈上来的第一笔夏税!”
陈宽接过来,只看了一眼。
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两……两千万两?!”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没错!
账册上用朱笔写得,清清楚楚!
【鼎元三年,夏税,合计:贰仟万两白银!】
“这……这怎么可能?!”
陈宽,彻底傻了。
他可是记得,那樱花、木槿二岛,在被大夏接管之前,是何等的贫瘠。
一年到头,税收能有个几十万两,都算是老天开眼了。
这才过去多久?
一年的税,就变成了两千万两?!
这他妈,是抢钱庄了吧!
“哈哈哈!”赵程,得意地捋着胡须,“这还只是夏税!”
“按照米未总督在奏疏里的预估,今年的秋税,只会更多!”
“全年税收,突破一亿两白银,指日可待啊!”
轰!
整个值房,都炸了锅。
一亿两白…银?
从两个,鸟不拉屎的破岛上?
开什么玩笑!
他们大夏,去年的全国总税收,也才十四亿啊!
这米未,是点石成金的活神仙吗?!
“这……这一年两税法,当真如此神奇?”
首辅柳万金,也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震惊。
“何止是神奇!”
赵程,激动得满脸通红,“这简直就是,为我大夏量身定做的,聚宝之法啊!”
他指着账册,唾沫横飞。
“首辅大人,各位同僚!”
“我大夏如今,六线作战,国库的消耗,如同流水!”
“前线将士,之所以还能顿顿吃肉,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陛下,用皇家商号的钱,在硬撑啊!”
“长此以往,国库必将空虚!”
“如今,米未大人,为我们闯出了一条明路!”
赵程,深吸一口气。
猛地对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一揖。
“臣,恳请内阁,即刻上奏!”
“将此一年两税法,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
“此法若成,不出三年,我大夏国库,必将充盈数倍!”
“届时,别说是六线作战,就算是十六线作战,我大夏也耗得起!”
柳万金等人,听得心潮澎湃!
对啊!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陛下,提拔那个看似只会吃喝玩乐的探花郎米未。
又让他,去东海推行那什么,听都没听过的“一年两税法”。
原来……
原来陛下的深意,在此处啊!
陛下早就预料到了,今日国库紧张的局面!
他这是在为我大夏,未雨绸缪啊!
“圣明!陛下实在是太圣明了!”
“有陛下在,何愁天下不定!”
一时间。
值房内,彩虹屁与马屁齐飞。
所有大臣,都沉浸在,对楚渊的无限崇拜之中。
完全忘了,这个“一年两税法”,其实是那个艺考出身的小官,蔡小坤提出来的。
当然。
在他们看来。
蔡小坤,也是陛下选的人。
那他的功劳,自然也是陛下的。
没毛病。
............
养心殿。
楚渊,看着内阁呈上来的奏疏,整个人,都麻了。
奏疏的内容,很简单。
就两件事。
第一,东海两岛,税收两千万两,米未牛逼!
第二,恳请陛下,将“一年两税法”,全国推广。
楚渊看完。
只想把奏疏糊在柳万金的脸上。
然后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们他妈的有病吧?!
朕派米未去东海,是让他去干嘛的?
是让他去烧钱的!去败家的!
不是让他去给朕搞创收的!
还全国推广?
推个蛋啊!
朕的国运值,好不容易才降下来一点!
你们这是想让朕,一夜回到解放前吗?!
岂有此理!
简直是岂有此理!
楚渊气得,浑身发抖。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群,能力出众还特能脑补的卧龙凤雏们,给逼疯了!
不行!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朕必须得想个办法!
一个能快速,且大量消耗国库的办法!
一个能让国运值,断崖式下跌的办法!
楚渊在殿内,来回踱步。
脑子里疯狂地,思索着对策。
有了!
楚渊的眼睛,猛地一亮!
他想到了一个,屡试不爽的,败国妙计!
下江南!
对!
第三次,下江南!
上一次南巡,花了一个多亿。
这一次,朕要花三个亿!五个亿!
朕要把国库,花到一文不剩!
国库的钱花光了,他就能触发穷兵黩武来败坏国运了。
想到这里。
楚渊提起朱笔,在那份请求推广新税法的奏疏上,龙飞凤舞地,批了两个大字。
“不准!”
至于前线的军饷嘛.......
楚渊,一点都不担心。
国库的钱,是国家的。
朕的钱,是朕的。
他早就想好了。
等南巡的路上,国库的钱花光了。
他就用自己皇家商号的钱,来补贴军用。
反正朕的底线,就一条。
前线的将士们,绝对不能饿着肚子,给朕打仗。
其他的,都好说。
…………
内阁的奏疏,被打了回来。
柳万金等人,看着上面那,霸道无比的批语,集体傻眼。
不准推广新税法?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
“首辅大人,各位大人。”
“陛下有旨。”
众人精神一振。
难道是陛下改变主意了?
柳万金连忙起身,恭敬地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小太监清了清嗓子,尖着嗓子,念道:
“传朕旨意。”
“朕,近日偶感风寒,龙体欠安。”
“太医说,需往江南水乡,好生调养。”
“着内阁与工部,即刻筹备南巡事宜。”
“半月之后,启程。”
“钦此。”
念完。
小太监,走了。
整个内阁值房,却仿佛被一颗雷,给炸了。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所有大臣,都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着彼此。
南……南巡?
第三次?!
陛下,您他娘的,是疯了吧?!
现在是什么时候?!
六线作战!国库吃紧!
您不去想着,怎么解决前线的战事!
竟然,还有心思,下江南?!
还他妈是,第三次?!
“噗通!”
户部尚书赵程,两眼一翻。
直接,气得晕了过去。
…………
“阿嚏!”
养心殿里。
楚渊,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心里美滋滋的。
嘿嘿。
下江南!
这招,简直是绝了!
朕就不信了!
这样一搞,国运值,还能涨得上去?!
叮!
【检测到宿主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沉迷享乐,穷奢极欲,符合S级昏君行径!】
【国运值-15000!】
【当前国运值:38335!】
【奖励:宗师级观星术!】
不过……
楚渊,看着系统奖励的那本《宗师级观星术》,又皱起了眉头。
这玩意儿有啥用。
管他呢,不要白不要。
…………
皇帝要第三次下江南的消息,很快就通过《大夏时报》,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一次。
没有了之前的震惊和质疑。
反而,是一片欢腾!
“听说了吗?陛下又要下江南了!”
“真的假的?太好了!”
“咱们大夏,就是牛逼!六线作战,还能下江南!这叫什么?这就叫,实力!”
京城的百姓们,一个个,与有荣焉。
脸上的自豪,都快溢出来了。
那些商人们,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
一个个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
陛下的船队,要采买吧?
沿途的吃喝拉撒,要花钱吧?
这可都是天大的商机啊!
最开心的,还是那些,普通的庄稼汉。
他们可不管什么国家大事。
他们只知道。
陛下又要下江南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又要发粮食了?
上次南巡,发的那些肉干和点心,他们到现在,还回味无穷呢!
一时间。
整个大夏,都沉浸在一种,诡异而又祥和的狂欢气氛之中。
仿佛那远在千里之外的,血腥战场,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
与此同时。
魏国,都城。
魏帝曹斌正看着一份,由黑冰台呈上来的绝密情报。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情报的内容,很简单。
但信息量,却极大。
【周国,已于一年前,被大夏暗中掌控。】
【夏周战线,名存实亡。】
【郭巨所部,正是通过周国,渗透入我大魏南境。】
啪!
曹斌,猛地一拍桌子。
手中的情报,被他,捏成了一团。
“楚渊!”
“好一个楚渊!”
他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惊骇和愤怒。
他被骗了!
被骗得好惨!
他还以为,自己的六线消耗战,打得有声有色。
将大夏,拖入了战争的泥潭。
搞了半天。
人家有一条线,根本就是在演戏!
所谓夏周战场的胶着,不过是做给他看的假象!
真正的杀招,早已通过那条,他以为安全的通道,插进了他的心脏!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曹斌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如果,郭巨的目的,不是骚扰。
而是……
奇袭许都?!
曹斌猛地打了个冷颤。
“来人!”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速传!贾翀、荀瑜,入宫见朕!”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