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融道：“大师乃九州第一人，段某能得邀一叙，已经是受宠若惊了。又岂敢劳动大师的大驾呢？”
段融说着，目光却是怔怔地看着灵基。因为灵基实在长得太俊俏了。说是倾国倾城都不为过。
灵基当然注意到了段融的目光，却也并不在意。
段融眼皮微微耷拉，道：“大师之相，宛如清风明月，不着一尘。”
灵基笑了一下，道：“是吗？”
下一刻，灵基笑着的脸，皮肉陡然层层剥落，一张脸竟然变成了带着血丝的白骨骷髅，他白粼粼的牙齿一张一合地说道：“现在呢？段施主是否还觉得是清风朗月？”
段融目色震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因为那切换实在太快，而且他毫无心理准备，这种变换跟他修白骨观的时候不同，那是一点点烂掉的，而且他有心理准备。
“白面骷髅，谢大师教诲。”段融抱拳向灵基道，目中已经比方才清明许多。
灵基随即容貌恢复原样，依旧一脸淡然地看着段融。
这一变一恢复，看得段融大为震惊，这不是简单的障眼法，可能是灵基的修为远高于他的缘故，那一刻，他感受到的是一种真实的冲击。
段融端起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水苦涩，毫无清香之气，他看了那茶水一眼，目中闪过一抹疑惑。
灵基乃九州第一人，为何茶水会如此简陋呢？
灵基看出了段融的疑惑，说道：“法相宗地处沙漠，妙阔别院更是在莫贺延碛的深处。不比长留山脉，钟灵毓秀，在这里，这就是茶了。”
段融微微一笑，道：“大师简朴。”
灵基也呷了口茶，道：“邀段施主过来，是想聊一聊，加固镇压之塔符阵的事。施主可知，那镇压之塔的符阵，镇压的是什么？”
段融道：“是一尊神魔。”
灵基看了段融一眼，道：“看来，贵门的吕施主已经告诉段施主了。”
段融道：“吕师兄的确已经讲了。”
灵基道：“那段施主可知符阵如何加固？”
段融道：“这个吕师兄也有提到，是将我等的元婴本体的法力，注入符阵的符文内，以保持符阵法力的充盈。”
灵基闻言点了点头，道：“看来段施主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灵基又呷了口茶，看着段融，笑道：“段施主，你三十岁出头就凝结了元婴。外面都在传，说施主是灵基第二呢？施主可有听说？”
段融微微一笑，道：“大师天才高逸，被称为大师第二，段某实在惭愧。”
灵基笑了一下，道：“段施主，可知小僧当年是多大年纪凝结元婴的？”
段融目色一动，道：“请大师赐教。”
此事，他是有耳闻的。不过，现在灵基主动提及此事，他还是想听听灵基亲口所说的答案，毕竟外界传言，有时会有错讹。
灵基道：“和段施主一样，小僧也是三十岁出头凝结的元婴。”
段融道：“是吗？这么巧。”
灵基道：“确实巧。”
段融目色深邃地看着灵基。
灵基的答案和传言是一致的。
果然此人也是三十岁出头就凝结了元婴。
段融很清楚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他靠的是吞噬器灵的能力，才能层层突破，九州世界那种原始的修行方法，他并未尝试。
若是他按照九州世界的方式修行，也就是吕荫麟教授他的方法，那至少需要数百年的苦修，而且他也不确定自己最后能不能成就元婴境。
但是，他能如此，靠的吞噬器灵的能力。
那灵基是靠什么呢？难道按照九州世界的那种原始的修行方法，真的有人三十岁出头就能凝结元婴吗？
还是说，灵基也有其他的方法？
难道说，他也是域外天魔！？其实，这个答案，段融之前就有想过，但是他觉得有些离谱。
段融如此想着，却忽然注意到，灵基也正目色深邃地凝视着他。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他此时，在猜度灵基。灵基岂非也正在猜度他吗？
灵基道：“九州数万年修行史，三十岁出头就凝结元婴的，只有你我二人矣。”
灵基此话已经大有深意，若灵基有类似于吞噬器灵的另外的奇异能力，他说这话已经有试探段融的意思了。
可见，相对了段融的好奇，灵基似乎更加好奇。
段融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灵基似乎比他更好奇，更想知道他的底细。
对于段融而言，灵基是不是域外天魔，他自然好奇，也想知道，但他并不急于知道答案，更不会去主动试探。
因为主动试探，很容易露出马脚来。
但是灵基却已经开始试探了，段融一时有些不解，灵基为何急于想知道答案。除非这答案对于灵基是有影响的。
段融不急于知道答案，就在于他觉得灵基是不是域外天魔，其实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他又何必好奇害死猫呢。
灵基的表现显然与他不同，这让段融觉察一丝古怪的意味来。
段融道：“九州数万年的修行史，只有灵基大师一人，成就了原神境。其余修行者，就算是诸宗的创派祖师也不过只有数人成就了元婴境后期。而且那一代天才高逸者陨落之后的元婴境修士大多都停留在元婴境初期，难以有所突破。以我们这一代为例，九州诸宗，除了大师以外，诸宗老祖皆是初期。”
段融是在转移话题，将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转移到灵基和诸宗老祖身上。
灵基道：“创派的那批人的确天资过人，而且那时各种遗迹遗址刚刚被探查出来，有许多机缘存在。现在数万年过去，那些机缘都已经消散了。现在的九州的修行，其实，元婴境初期就已经是某种极限，很难突破。”
灵基说着，却是目色饶有兴致地看向段融。
段融道：“初期已经是极限？”
灵基道：“不错。若无机缘是很难突破的。而据小僧所知，现在的九州世界，已经没有数万年那时的机缘了。”
段融心头大受震撼，这些秘辛，他之前从未听闻，吕荫麟也未告诉过他。他相信，并不是吕荫麟在瞒他，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些。
段融目色微动，道：“既然初期就是极限，那敢问大师，是如何成就原神境的呢？”
灵基闻言，微微一笑，道：“如何成就原神境？等施主你成就了元婴境后期再来问吧，那时小僧一定知无不言。至于现在，小僧就算告诉施主，也毫无用处。”
段融道：“可是大师方才不是说了，元婴境初期就是此界修士的极限了。段某又如何能突破到元婴后期呢？”
灵基呷了口茶，道：“对别人是极限。对段施主却未必是。”
灵基此话，再次蕴含着某种试探的意味。他隐隐的意思，已经是在说，段融和他是同一种人。
段融一时心头狂跳。他绝不会向任何人承认自己是域外狂魔，吞噬器灵的能力，更是打死也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段融随即便住了口，静静地喝了几口茶，而后他忽然看着灵基，道：“大师，段某想修习领悟佛法。但段某并非出家之人，而且是太一门的老祖，是否与佛法无缘呢？”
段融如此问灵基，是因为他要修炼大金刚界曼陀罗的后三层，就必须悟透《金刚经》、《楞严经》和《华严经》，若是他能留在法相宗，有人教授他这三本经书，那对于他的领悟是大有裨益的。
灵基的目中闪过一抹好奇之色，道：“段施主莫非对佛法有兴趣？”
段融道：“不瞒大师，段某的确很有兴趣。”
灵基哈哈一笑，道：“佛门的武功和秘术，自然不会轻传。但佛经乃如天雨润草，有教无类。段施主只要愿学，我法相宗随时欢迎。”
段融道：“如此甚好。”
其实，他会提出此事，就是因为知道佛法是有教无类，广而流布的，因为在青州他也是见过佛经在书市上堂皇流布的，而且经书之后还有法相宗高僧的注释。
不过，《金刚经》倒好像是见过，但《楞严经》和《华严经》却是闻所未闻。
就在这时，灵基看着段融，忽然道：“???????????-???????????????-????。”
段融目色一怔，茫然地看着灵基，他只感觉灵基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却不知他说的是什么。
灵基看着段融茫然的脸色，目色微微一动，却道：“方才是密宗的祝福咒语。小僧是祝愿段施主，能早日悟透如来真实义。”
段融半信半疑地看着灵基，道：“多谢大师。”而后合十一礼道：“时候不早了。段某就不打扰大师休息了。这就告退。”
灵基道：“小僧送施主。”
段融随即起身，灵基送段融到了院门口处，段融回身合掌，道：“今夜和大师一会，多蒙大师开示，获益良多。”
灵基道：“段施主客气。小僧亦是获益良多。”
段融道：“夜深露重。大师请回吧。段某告辞。”
灵基道：“施主慢走。”
段融再次合掌一礼，才转身而去。
灵基站在那里，看着段融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才穿过院落，回到了房间里。
他刚关好院门，忽然便有一道灰影，竟从灵基的身体里漂浮出来，就如同鬼魂一般。
那灰影竟足有一丈高，站在那里，头几乎都挨着屋顶了，而且身形极为魁梧，宛如凝实，几乎站了大半个屋子。
虽说如此，但它毕竟还是虚影，而不是实物。
这灰影的五官颇为清楚，即便只是虚影，也能看出其面目的狰狞。
灰影看向灵基，眼眸竟有几分灵动，声音宛如飘忽的哨音般，道：“你最后为何以我神魔一族的语言，试探那小子？”
原来，灵基最后叽里咕噜说的那一句，并不是密宗咒语，而是神魔一族的语言。而且那灰影竟称我神魔一族，难道这灰影竟是神魔一族？
而灵基乃法相宗的祖师，他为何会神魔一族的语言呢？
要知道神魔一族的语言，早已经在此界失传了啊！？灵基如何能懂呢？
这种种谜团，都让人匪夷所思？！
灵基道：“那小子三十岁出头就凝结了元婴境。你觉得以人族羸弱的神魂，在这法则崩乱，资源匮乏的九州，而且以如此简陋的修行之法，三十岁能凝结元婴？”
那灰影的眼眸中闪过浓重的疑惑，道：“难道你怀疑他跟你一样，也是我神魔一族？”
灵基道：“亿万年前，神魔一族，毁天灭地的大战，空间破裂，时空倒流，竟将此界的法则崩乱，神魔消亡。原本不过是我神魔一族奴隶的人族，竟然成了此界的主人。而且这些小东西，竟然在数万年前，找到了修炼之法。可惜，人族天生神魂羸弱，元婴境已经是他们的极限。至于，成就原神境，从此界飞升灵界，更是与他们无缘。”
灵基看向那灰影，道：“方才那小子，你有感觉到他的神魂波动了吗？”
那灰影道：“他的神魂里，的确有我神魂一族的熟悉气息。不过，那也有可能是在遗迹内得到的神魔烙印，并不一定是他神魂本有的气息。”
灵基道：“不错。但是若是人族，是绝不可能用三十年的时间，就能成就元婴境的。而且，他忽然提出要修习佛法，他是太一门老祖，平白无故为何要修习佛法？”
那灰影道：“你怀疑他是想亲近你？”
灵基道：“如我在怀疑他是神魔一族一样，他一定也在怀疑我。所以，最后我才以神魔语言试探于他。”
那灰影道：“不过，那小子好像是一脸茫然。”
灵基若有所思道：“这一点，我也奇怪。”
那灰影道：“有可能他是装的。”
灵基并未说话，段融方才的反应，让他有些拿不准。若是装的，就装得太像了。
那灰影道：“若是那小子也是神魔一族，就有更好的方法来主持飞升大阵了。”
“不错！”灵基道：“合我二人之力，飞升将更稳妥。我神魔一族的飞升大阵，有两人共同主持，才能将精妙的威力，彻底发挥出来。”
那灰影道：“那这次加固镇压之塔符阵时的计划还进行吗？”
灵基道：“自然要进行。这计划我已经准备了二十多年了，就等今日，岂可再次延误。至于那小子，身份还未确定呢，不能将宝都押在他身上。两手准备吧。若那小子不是神魔一族，就以诸宗老祖的元婴，助我飞升。若他是神魔一族，合我两人之力，主持飞升大阵，自然要比炼化那些老家伙的元婴，来得更稳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