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巷。
还是以前那座宅院。
不同的是,宅院内外到处是金吾卫站立的影子,俨然将孙思邈当成了严密看守的对象。
但孙思邈并不在意,对他来说,日子怎么过都是过。
他依旧每天不是研究药草,就是撰写医书,或者…观察天象。
他的那个徒弟则是劈柴烧火,扫地晒书,洗衣熬药。
可对这些金吾卫来说,他们虽然是被李世民派来监视孙思邈,可没有一个人敢对孙思邈不敬。
不仅是因为孙思邈作为神医救人无数,功德无量。
更因为孙思邈乃是现如今大秦帝国皇帝的师父。
而大秦,现在已经成为压在大唐所有人心头的一座大山,神武帝赵仙罴的名字,更是如雷贯耳,让世上所有人听了发自心底的感到颤栗、敬畏。
今天,这些负责监视孙思邈师徒的金吾卫,格外的心神不宁。
因为神武帝赵仙罴亲自率领三千铁甲,前来对阵长安六万守军,已经不是秘密。
这场对决的结果究竟会是怎样?
十几名金吾卫表面上是在恪尽职守的站岗,实际上心早就飘到长安西城墙那边。
…
崇义坊。
申国公府。
高士廉高履行父子,以及鲜于氏、宁氏,目光无神坐在前厅。
曾经,高无忧高无缺兄弟俩,借着李世民以徇私包庇罪名处决赵蕴古这件事,让赵家成为长安百姓众矢之的。
可在真相大白,以及赵家成为大秦皇室,大秦势力一日比一日庞大,对大唐产生重大威胁后,
他们高家反而成了真正的众矢之的,成为所有大唐百姓共同抵制、厌恶、仇恨、驱逐的对象。
甚至连大唐文武百官,连李世民这个皇帝,都对高家恨之入骨。
高士廉、高履行、鲜于氏、宁氏,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年多以来,他们过的日子那能叫日子吗?简直是生不如死。
“不管怎么样,这几天就会有结果,‘他’如此狂妄自大,只带三千骑兵就敢深入大唐,对阵长安六万守军,就算陛下忌惮他背后的百万大军不杀他,放他回去,他这个大秦神武帝的脸也丢尽了!”
高履行本来想嗤笑一声,结果发现自己经历这么多天的折磨,心神崩溃,现在竟然连扯动嘴角嘲笑的力气都没有。
而他的父亲高士廉,母亲鲜于氏,妻子宁氏,早已经因为这个家的名存实亡,日子从天堂跌入地狱,而变得麻木无神。
…
大理寺狱。
还是那间阴暗的牢房里。
权万纪满脸错愕抓着栏杆,努力将身体往外挤,想要把脸挤出去一点,看清远处漆黑走廊有没有那几名狱卒熟悉的身影。
没有。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送饭的狱卒。
他不知所措,喃喃自语。
“今天又是怎么了?难道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权万纪心中止不住颤抖,涌出浓浓的不安。
…
延福坊。
赵家旧宅巷子。
张牧监家。
张牧监低着头沉默着坐在客厅一张凳子上。
在客厅里还坐着其他几名不请自来的邻居。
许氏拎着茶壶,给邻居们添了茶,然后在丈夫张牧监身边坐下,和这个丈夫以及几名邻居一起,静静等待着消息。
整个长安城,除西面城墙城楼上能看到实时战况的,其余所有人也都在等待城外战场传来消息。
…
长安西城墙,金光门上城楼。
在李世民、长孙皇后,以及李靖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等人以为,这场试探性的出城交战,至少要持续半个时辰以上时,他们 突然意外的发现数百步以外大地上漫天裹卷的尘土…突然消散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令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那片原本应该有数千人,正骑着马手持兵器互相冲杀的战场,外围地上躺满了尸体,一匹匹失去主人的马儿或逃向远处,消失在天际,或停在原地,低头用鼻子轻轻碰了碰地上主人的尸体。
而在这片战场中间,则是清一色骑马平静伫立的骑兵。
穿着黑色铠甲的骑兵!
大秦的骑兵!
李世民如遭雷击,一刹那间脸色惨白,身体不由控制的剧烈摇晃了一下。
城楼上,以及城墙走道上所有人,也一个个的神色呆滞,目光充满着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这才多久??
大唐三千身穿明光铠的精锐,对阵数百大秦虎贲军,竟然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坚持住,就被对方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对方这…还是人吗?!
这一刻,大秦军队的恐怖,终于在李世民长孙皇后李靖等人心里,有了一个具象的难以磨灭的阴影。
城楼上以及城墙上所有人,也终于明白,神武帝麾下有数千甚至上万个尉迟敬德的含金量…
也只有几百个武力等同于尉迟敬德,甚至超过尉迟敬德的骑兵,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杀掉大唐三千身穿明光铠,配备最好长槊、长枪以及陌刀的重骑兵。
李世民面色呆滞,手指用力抓在栏杆上,指甲抓出了一天天清晰的痕迹。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一场众目睽睽的惨败,会给他的王朝根基,带来多大的冲击。
胸口好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打的血气翻涌,一口腥甜直冲喉间,脑子里更是有千万道声音在咆哮,在质问怒骂他以前的愚蠢、刚愎自用、放虎归山,导致今天这样的结果。
李世民努力将喉间腥甜咽下去,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否则大唐就完了。
就在这时,李世民听到一道宛如天籁般的声音道:“陛下!我们还有人!还有人在战斗!他们还没有倒下!您看!”
李世民顺着长孙无忌手指方向看去,只见被那数百名大秦虎贲军围成的圈子中间,仍有几道身影在战斗。
几人斗的凶险异常,却越斗越勇,难分高下。
只听战马狂嘶,兵器铿锵交击声不绝于耳。
甚至,有一人,还是穿着在阳光底下泛着明亮光泽铠甲的一人,竟然隐隐占了上风!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