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远可算逮著机会，呲牙一乐，冲他二哥显摆：“二哥你是不知道，电焊那玩意儿，可有意思了！”
在东北这儿，一般同辈兄弟都按年龄排“老几”，但老陈家比较格路，不兴这么排——他们是全家孩子混著排大辈儿。
就拿陈志文来说，要按同辈排他该是老三，志远他们得叫他三哥。可陈家不讲究这个，按照陈志文父亲来说就是一家子，陈志文就是老大。所以平时志远他们都管他叫“大哥”。
陈志文抽了口烟，就跟陈志国念叨起了个体户政策的事。
陈志国起初没太往心里去，他在这都摆半年摊了，除了刚开始还有人过来查，到如今根本就没人管。
可陈志文说得挺认真，劝他最好还是抓紧办个营业执照：“名正言顺，心里踏实，將来真要查起来，咱也不慌。”
陈志国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弟弟说得在理，於是点了点头：“成，听你的，赶明儿我就去问问咋办。”
几人又坐著嘮了一会儿，陈志国便交代志远先照看著摊子，自己带著陈志文去旁边几个摊转悠，跟这段时间想买倒骑驴的摊子那开始介绍起来。
別看这些小摊不大起眼，可一个个都挺挣钱，摊主一个月下来，收入比端铁饭碗的工人多出不少。陈志国领著文子溜达了一圈，没费多少功夫，就接了三辆倒骑驴的订单。
陈志文每辆车收了五十块钱定金，由陈志国作保。再加上他早先也在鬼市上混过，除了之后新来的，大多都是老面孔，彼此都脸熟，这生意谈得也格外顺畅。
俩人回到摊子上，陈志文就领著志远往老毕的自行车铺子蹽。
到了老毕那，刚跟老毕搭上话，就听他说：“你们昨天焊的那两辆，晌午就让人推走了！连多捣鼓出来的那一辆，今儿个一大清早也卖出去了！”
陈志文一听也愣了，没想到这倒骑驴突然就变得这么抢手。他咧嘴一乐，对老毕说道：“毕叔，我刚去鬼市那转了一圈，又接了三辆的订单！”
老毕一听也是嘿嘿直乐。他开这修车铺，活儿多活儿少全看运气，平常一天也就挣个块八毛的，多的时候也就能挣个几块钱。
老毕先跟陈志文把帐分了，三辆倒骑驴，陈志文分著六十块钱。既然订单又来了，那没说的，那就直接开干。
老毕手头焊车架的料不太够用了，他赶紧骑著倒骑驴出去又蹽了一车料回来。陈志文也没閒著，带著志远把焊机推出来，麻利地做起了准备工作。
今天陈志武没来，少了个人搭把手，陈志文也得亲自上阵。不过老毕这儿就一台焊机，他主要也就是帮著把架子组装固定好，剩下的焊接活儿，基本都交给陈志远上手。
你还別说，陈志远摆弄这电焊还真有点天赋，才刚摸没几天，焊得越来越溜，手头也麻利多了。
到了晌午，陈志文原本打算带志远下馆子，没成想老毕媳妇直接拎著饭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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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外头吃干啥，费那钱！”老毕媳妇一边摆筷子一边念叨，“就在这儿凑合一口得了！咱这虽没啥好嚼咕，但饭管够。”
陈志文一听也没外道，就在铺子里跟著吃了顿晌午饭。
吃饭的工夫，陈志文把个体户政策的事跟老毕念叨了一遍。谁知老毕嘿嘿一乐，说道：“我执照啥的去年就办利索了，要不你觉著我咋敢明目张胆搁这儿开铺子？咱也算县里头一批吶！”
陈志文一听更觉新鲜。昨天夜校老师讲政策，他还以为是今年才刚兴起的事儿，没成想去年就已经有人悄摸干上了。
早要是知道的话他也早就办理了，还废那么多心思防著被举报干啥啊。
这更叫他生出几分时空交错之感。要不是重新活过这一回，谁又能想到，这时代浪潮底下，早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撂下筷子，他还在铺子里寻了个角落眯瞪了一小觉，养足精神才起来接著干活。
因为今天接了三辆倒骑驴的订单，陈志文原本打算一口气整四辆。
可四辆倒骑驴的本钱不是个小数目，老毕手头也垫不出那么多现钱来买件，陈志文今天身上也没带够。就算那三辆收了定金，周转还是紧巴巴的。
没辙，只能先焊三辆。横竖明天就能交货收钱，不差这一宿，等货款到手再接著张罗也不迟。
今天活儿干得顺，还没到下午三点，三辆倒骑驴就都焊完了。陈志远忙完也没歇著，转身就帮老毕组装起来。这头陈志文却一点伸手的意思都没有。
他自己心里面明白，自己就是为了挣一波快钱，根本没打算在这行深扎，再去学组装纯属白费力气。
瞅著志远在那头帮忙帮的不亦乐乎，他自己倒閒了下来，索性一个人溜达出铺子，也没骑倒骑驴，就在县城里边转悠边打听工商局在哪儿。
既然铁了心要办营业执照，总得先把道儿摸明白，心里才踏实。
陈志文往日里来去匆匆，还真没细瞧。这回一路溜达下来，才冷不丁发现，县城里头各式各样的小铺面，眼瞅著比往常多了不少。
修车摊、小卖部自不必说，竟还瞧见一家新掛上牌子的“为民小吃部”的店。
一路问了好几个人，才总算找著工商局的门朝哪儿开。等到了工商局门口，已经过了五点，早下了班。陈志文也没急，就站在门口认了认牌子，打算明天再来问个明白。
上辈子他压根没经手过这些，也不知道得要些啥材料，手续好不好办，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
陈志文溜达回铺子的时候，陈志武已经赶到了。这一道儿可把他累得够呛，正坐在倒骑驴车斗里吭哧带喘。
另一边，陈志远正蹲在水盆边上，拿著胰子使劲搓手，他帮著组装了半天倒骑驴，两手弄得油麻嚯嚯的。
等他们俩收拾完，陈志文直接喊他们，“走，今天遇到个铺子，咱们去尝尝咋样。”说著就带著他们来到了那个叫为民小吃部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