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西敲了敲欢喜家的院门,走出来开门的人让他很是惊喜,“是你!你好,我找小喜。”
小喜?
冯封目光打量了他一下,那天进村的时候觉得这人是个好人,这会看,他怎么觉得这人很不顺眼呢?
“进来吧。”
叶定西轻咳了声,这兵哥哥今天心情不好啊?
欢喜这会正在天井那边指挥凌姨和党岁等人做米糕。
米糕,也叫年糕。
过年的时候这边家家户户都要有,不愿意自己做的,可以买。
但凌姨说她想学,欢喜也觉得找点事做也不是不可以,虽然自己动手做米糕,真的很费神。
要是她一个人,她是绝不可能自己做的。
但凌姨和党岁,甚至易年的厨艺都非常好。
再加上她,四个人动手,还有一个最佳体力活人选,完全可行。
于是,昨天就做好了准备工序呢,今天直接动手说干就干。
叶定西过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意外,
“定西?你今年应该毕业了吧,现在在哪工作?这么早就回来过年了?”
叶定西打量了一眼正在忙的几人,很自觉的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坐下才笑着开口道:“我毕业了,考上了公务员,就在镇政府上班。”
欢喜笑了,“去年就听见叶奶奶说,你还没大学毕业就开始准备考公了,挺好的,在家上班近,能照顾到家里,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事吗?”
叶定西点点头,很是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也算是公事。”
他顿了顿,“就是吧,我们处长和局长,都想来拜访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欢喜一愣,处长?局长?这是?
一旁一直忍着没有说话的冯封冷不丁的问:“什么局?”
叶定西尴尬的挠了挠头,感觉自己的来意都不需要说,这些人就都心知肚明了,这么明显吗?
“招,招商局。”
欢喜明白了,她想了想,“拜访就不必了。”
她看向易年,“易年,你和他去一趟吧,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们能帮的。”
易年连忙应好。
叶定西又惊又喜,“小喜,太谢谢你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冯封皱眉,走过去刚拉开门。
一道人影就冲了进来,“欢喜,你真回来了?你回来竟然都不告诉我?你这个没良心的,我都要被你气死了。”
林萌冲进来嘴里直嚷嚷。
一旁的冯封飞速的收回了手,要不是林萌的话说的又急又快,这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人就被他抓住丢出去了。
欢喜笑着望着她,“你怎么来了?”
林萌眼睛都红红的,“你还说,你回来竟然不告诉我?”
“我本来是打算过两天再告诉你的。”
“哼,反正我不高兴了。”
欢喜倒是好脾气,“那你想要我怎么做才能消气呢?”
林萌眼珠一转,赶巧了不是,“你今天陪我回宁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就消气。”
欢喜狐疑地看着她,“什么地方?”
林萌笑的狡诈,“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
宁城,某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狂欢乱舞的男男女女。
舞台中央位置,几个长相出众,身材非常健硕的男人正在随着音乐律动着。
欢喜眼皮都开始跳了。
林萌让她来的竟然是这样的地方?
“怎么样?宁城上个月才新开的,我告诉你,这里的男模都是东江艺术学院舞蹈系兼职的,年轻帅气身材好,还特会来事,提供的情绪价值一等一的好。”
欢喜:……
她转身就走,这里的音乐声太大了,震的她脑瓜子都开始嗡嗡的。
林萌一把揪住了她,开什么玩笑,她今天特地把这样一个绝世好地方都分享出来了,是有正经事的,欢喜怎么能跑呢?
她不允许欢喜还沉浸在悲伤里。
男人嘛,这世上多的是!
看多了各式各样的男人,欢喜就会知道,她完全可以拥有一整片森林,而不是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承认那孙照确实对欢喜好的没话说。
可再怎么好,他也死了。
他既然死了,那么活着的人,那肯定也要开始新生活的不是?
就欢喜古板保守的性子。
她要不逼她一把,她肯定又会缩回自己的乌龟壳里面去了。
女人的大好青春,不拿来寻欢作乐,像话吗?
嗯?怎么回事?
胳膊汗毛直立,林萌抬头看了看中央空调,她刚好站在风口了?可这也不是风口啊!
只顾着欢喜的林萌,完全没意识到是欢喜身后的高大男人散发出来的杀气。
林萌搓了搓胳膊,直接强拉起欢喜往楼上包间去。
“走走走,这里人太多,我们去包间,这个包间从开张那天起,我就直接包了的,绝对隐密安全。”
冯封看了眼林萌,又看了看欢喜,心里很是纠结。
一旁的党岁暗暗瞥了一眼冯封,心里笑了。
没想到这位的地位连那位余处长都比不上,在青山村,连欢总的房间都混不进去,只能和易年一个房间的人。
呵呵!真是白瞎了他这人模狗样了。
她很记仇的,这疯狗那天为摘柚子的事,可是狠狠拿她和易年出了一通气的,完全拿她和易年当沙包打了通拳。
虽然他手下留情没真让他们受伤,可皮肉之苦还是吃了不少的。
豪华包间里。
门关上后,终于隔挡住了外面震天的嘈杂音,欢喜这才缓了一口气。
“外面这音乐太大声了。”
林萌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就是懒,欢喜,不是我说你,你要与时俱进,要多看看外面得世界。你就会发现,生活是如此美好,世界是如此辽阔。”
她一屁股挤到欢喜身边,附耳在她耳边低问,“你身后的那个保镖长的不错,这衣服下的身材我估计非常有料,是属于那种公狗腰的那种。”
欢喜:……
自以为悄悄话,实际听力非常不错的党岁和冯封都听见了。
冯封倒是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膛,恨不得绕着欢喜几圈,让她看看。
“不过,放心,等会来的人都不差,什么类型都有,包让你看的眼花缭乱。”
林萌打定主意,今天非要让老古板欢喜开开眼界。
她拿起手机通知了一声。
很快,门被推开。
欢喜惊呆了。
进来了七八个年轻男孩子。
个个朝气蓬勃,个个一米八以上,还长相都非常端正帅气。
冯封脸黑了。
这些二十出头的小白脸,这是他比不上的。
他担心的看向欢喜,见她眼都看直了,顿时心里危机四伏。
雾草,这么多小白脸,他要怎么办?
他目光化为利剑看了一眼差不多贴在欢喜身上正笑的花痴一样的林萌,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
她自己寻欢作乐就算了,还非要硬拉着欢喜?
她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怎么样,第三个我觉得应该符合你的审美,你快看。”
欢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顿时无语的看向林萌。
林萌笑的很是直白,“气质如出一辙,就连眼里的野心都极其相似,我第一次看见他时,我都惊讶了。”
欢喜满头黑线,“你无不无聊?”
林萌才不无聊,“他叫陈鸣,二十岁,淮省今年考出来的理科状元,是东江大学金融系招揽来的高材生。”
东江大学,她的学弟!
欢喜闻言,惊讶的多看了一眼陈鸣,二十岁才上大学?
林萌继续在她耳边介绍,“他二十岁才上大学,是因为他遭遇意外,中途休学了两年。”
欢喜皱眉。
林萌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之所以走这条路,是因为他有巨债在身,当然,这笔债对目前的他来说,是巨债。”
她朝欢喜举起了一只手摇了摇,“五千万。”
欢喜震惊,什么家庭能留下这债落在一个刚成年的男孩身上?
“他家庭条件原本是非常不错的,淮省省会城市中产家庭。
五年前他高一那年,他妈妈开车途中突发心脏疾病,出了场严重的车祸,自己受重伤不说,还伤及好几个无辜路人。
为了救他妈和赔偿,倾家荡产不说,他爸走上了借贷的路。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爸走投无路之际又被套进了一个金融诈骗案,被幕后黑手操作成为了明面上的头目,几乎把亲朋好友圈都拉下了水。
一拉十,十拉百,他父母整个家族都被席卷进了无底黑洞……案发之后,他爸跳了楼,他妈也受不住这个打击死了。
但是他爸妈虽然死了,法律上可以指摘,可被绞走的钱大头都来自他父母家族、亲朋好友以及相关人的钱。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只要他活着,他那些亲戚的债,他就逃不掉。
他处理父母身后事,处理父母留给他的烂摊子,理清了全部的债务,签了欠条,在这期间,他还能重修学业,今年参加高考,一举夺魁,是不是人才?”
欢喜点点头,确实是人才,也非池中物!
五年前他还未成年,在泥泞中他能走到今天,可不是一句人才能概括,这强大的内核动力,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会牢牢抓住一飞冲天。
“他一开始应该是冲我来的。”林萌低声道,“我有自知之明,这种人物我可驾驭不了,一个弄不好,我会折他手里都不一定。”
欢喜瞪了她一眼。
“嘿嘿,我就想到了你,你当初看上谢景成,应该也能看上他吧?
虽然谢景成没有他这么惨,可他比谢景成厉害多了,谢景成拿了他的人生剧本还真不一定像他这样走到今天,谢景成空有野心,其实个人能力还真一般,对我们这个层次来说。
可这位就不一样了,你给他一次机会,那回报率绝对值。
当然,你看不上也没关系,我主要是想着京城那地方太恐怖了,你都没有自己人,你要不买下他,让他为你卖命,也好过你一个人举目无亲的。”
欢喜没说话。
林萌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就开始让站那儿一排的男孩们自我介绍。
陈鸣开口时,欢喜还是多看了他一眼。
这个机会,她给不给呢?
对她对来,其实可有可无。
可对这人来说,这个机会就太重要了。
陈鸣心里应该也是知道她能帮他,所以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
欢喜抬眼直视他的眼神,被他眼里的渴望打动了。
她笑了笑,突然就招了招手,示意陈鸣上前。
冯封狠狠的瞪向眼前被欢喜留下的小白脸,心里火一样烧,却愣是不敢发作。
陈鸣走出队伍,来到欢喜身边。
“坐下说。”
林萌见状,连忙挥手示意其他人都散了。
“你学金融的?”
“是的。”
“心里有合适的创业计划吗?”
陈鸣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郑重点头,“有。”
欢喜点点头,“需要多少投资?”
陈鸣沉默过后,抬头直视着欢喜,“五千万。”
那加上他身上的债务,那就是成本要一个亿了。
欢喜笑了笑,“你是要我借钱给你,还是要我投资你。”
陈鸣也笑了,笑起来很是动人,既有城府也有他这个年纪才有的朝气,
“投资,我学金融的,其实钱不是重点,我需要的是打开那扇门的机会,拿到入场券。”
“行,那我就投资你。”
欢喜指了指党岁,“她叫党岁,我的助理,你们加上联系方式,相关事宜你和她联系。”
陈鸣沉默了,“你不怕我骗你?”
欢喜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我投资你五千万,再借你五千万偿还你的债务,给你一张打开东江金融圈的入场券,你预计能多久让我看见回本?”
“两年。”
这次,陈鸣回答的斩钉截铁。
欢喜点头,示意他可以去找党岁了。
一旁的党岁也上前一步,和陈鸣交换了联系方式。
冯封暗暗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还以为欢喜真看上这小白脸了呢?
林萌凑到欢喜身边,“看不上?”
欢喜白了她一眼。
林萌耸耸肩,看不上就看不上呗,至少也算是挖掘了一个人才不是,在东江给自己多安排一条退路对欢喜也是好事。
她总觉得京城不是好地方,太危险了。
她希望欢喜能想开,能离开京城回到东江,做个快乐又没有人身危险的富婆不好吗?
干嘛非要和那群天龙人争个你死我活的?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
今天太晚,欢喜就没有回青山村,而是回了宁城别墅。
是林氏集团当年在宁城非常著名的项目。
这里住的都是宁城著名人物。
这套临江别墅是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是外婆给她选的。
装修是外婆一手操办的。
林萌那套也是。
她也选在了这里,就和她挨着。
欢喜其实还没有正儿八经在这里住过。
林萌倒是时不时的过来这里住。
物业也是林氏集团的物业,物业管家会定期安排人来打扫,随时都能入住。
欢喜刚洗漱好,就见林萌披头散发直接吊带睡裙两手各拿一瓶酒过来了,她身后还跟着她的住家保姆阿姨,手里端着几样非常精致的菜肴。
“欢喜,我知道你在酒吧不习惯,我们在家喝,今晚我陪你喝酒,我们喝个一醉方休。”
欢喜叹了口气,很想说自己真不需要。
她已经走出来了。
可她也知道,就算她说,林萌也听不进去。
真正想喝酒的人,是林萌。
她对她的愧疚和帮不上忙的自责。
所以哪怕她明知道投资陈鸣的回报率绝对胜过风险率。
她还是把陈鸣介绍给了她。
不是因为她驾驭不了人家,而是她觉得这个机会她比她更需要。
欢喜叹了口气,行吧,那就喝吧。
刚好她也还没有试过真正喝醉是什么滋味。
十八岁成年后,林家孩子不管男女,都会经历一次酒精测试。
她的酒量很浅,但也不至于一杯就倒。
林萌比她还浅,但这么多年,她坚持喝,也练出来了。
客厅里的羊毛地毯上,林萌懒得拿杯子,直接和欢喜一人一瓶。
喝到最后。
欢喜头昏眼花,林萌还很清醒。
她对着已经有了醉意的欢喜哈哈大笑,“现在知道了我的厉害了吧,让你偷懒不练。”
欢喜摇了摇头,看着好几个林萌在她眼前晃。
脑子也有些迷迷糊糊了。
这感觉还真是有点新鲜。
“走,我扶,扶你上去房间睡……”
觉字还没有说出来,林萌手里一空,看着消失不见了的欢喜,眨了眨眼。
“发生什么事了?”欢喜呢?怎么不见了?
党岁笑着上前道,“林小姐,欢总已经上楼了,您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林萌想了想,哦,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是欢喜那个好看的保镖?
她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拉着党岁嘀咕道:“能不能给我也介绍一个那样的,就刚才那个穿黑衬衫的那个保镖。”
党岁:……
抱歉,这个她真介绍不了。
“林小姐,您醉了。”
醉了吗?林萌猛烈的摇晃了一下头,好像是有点晕乎乎的。
“我没醉,我能自己回去,你,你上去……照顾好欢喜。”
党岁目送着林萌摇摇晃晃的进了家门,被她家的保姆阿姨搀扶进门,她才收回视线。
回到客厅她默默看了一眼楼上,开始低头打扫起客厅的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