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几乎是掰着手指头等孙照答应给她的资料。
可足足半个月时间过去了,她都没等到孙照联系她。
依旧是早餐后的一个小时一对一上课时间。
眼见今天的上课时间快要结束了,欢喜不自觉就神游了。
她想着等会去上班途中是不是再去趟医院?只是,她都忍不住开始怀疑孙照人还在不在医院了!
会不会那天他是骗她,然后等她一走,他就跑了?!
欢喜越想越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心里气恼,她脸上不自觉就显露了。
温言政像是没看见她在走神,冷不丁的突然问道:“你想知道我和温家的资料?”
“嗯,呃?!!”欢喜惊站立起来,僵硬如石。
温言政将案桌上的讲义轻轻合上,身体后靠,双手交叠在腹部位置,神色语气都很平常,“为什么不问我呢?”
欢喜下意识地对上他平淡的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眼睛,后背爬上了密密麻麻的颤栗,低下头,手足无措。
“抬头。”
依旧平淡的声音,却愣是让欢喜心跳加速,也胆寒畏惧。
她抬头看着他。
隔着案桌,她站着,温言政坐着。
她几乎是俯视他的眉眼,只见他睫毛下一双波澜不惊到近乎冷冽淡漠的眼睛,直挺的鼻梁,再往下是嘴。
据说唇薄的男人最薄情,也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
欢喜不敢继续盯着,更不敢再和他直接对视,她错开视线,在他脸旁边的最近的位置……
“坐下。”
欢喜反射性的立马坐下,又不敢低下头,如坐针毡。
欢喜坐下后,温言政没有说话,而是抬手从欢喜看不出来材质的托盘里取了个扣置的杯子,提起他面前的茶壶,亲自给欢喜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欢喜抿了抿唇,小心端起了茶杯。
只是端起后,她惊讶的发现,明明是热茶,可指腹间的温度却是恰到好处的暖热。
这对于正处于经期第一天的她来说,很是熨贴。
本能的,她双手捧上,刚要递到嘴边……
“小心烫!”
温言政语速比平时疾速,及时制止了欢喜的动作。
欢喜僵硬了一瞬,眉眼拉耷了下来。
“谢谢温叔叔。”
温言政眉心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又很快平息。
“为什么想要知道我和温家的资料?”
欢喜双手捧着茶杯,知道躲不过,也就不躲了。
“因为不知道。”
温言政冷淡的声线继续平淡无波,“为什么不问管家或者你的助理。”
欢喜咽了咽口水,一时也拿不准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她的小心思肯定瞒不过这位温叔叔,可是……
神情变幻了几下,欢喜有些压抑,她能说她是不想也不信任他吗?
想起自己一开始自以为是的想法,欢喜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现在是万分确定和肯定,妈妈并没有祸害这位温叔叔。
否则他绝不会这样对她!
把她……架起来放在金山银山堆积起来的火上烤。
他明明知道她既没有吃下金山的能力,也没有自保的能力,就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他断了她全部的路,只能走他为她选的路……
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悲又可怜,心情郁闷的欢喜很怕自己冲动之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干脆用嘴巴小心翼翼的贴着温润的杯沿小口喝了一口茶。
舌尖和嘴唇先是被超出杯身的温度刺麻了一下,待口腔适应了茶水温度后,她才咽下,清茶从喉咙进入腹中,沁心入脾,暖胃又驱寒。
欢喜惊叹的又连喝了几口,不是错觉,这茶是真的很奇妙。
不仅茶妙,就连手里的茶杯也很奇妙。
温言政垂眸看她喝茶,慢条斯理又拿起一只杯给她重新倒了一杯,将它推至欢喜面前。
欢喜刚好喝空手里的,下意识的又捧起了新的杯,温热的触觉仿佛能熨平她身体和心理上的寒气。
不仅那些压抑消散,就连心情都好了几分。
“温叔叔。”
她抬头直视温言政,想探一下他对她的底线在哪儿?
“我问李管家他们,他们会如实告诉我吗?”
欢喜盼着他回答,偏偏温言政像是故意似的当没听见,而是指尖轻点桌面,。
轻微的声响,吸引了欢喜的注意力,也聚集了她的注意力。
她抬眼看着他,生怕错过接下来他要说的话。
“关于德顺以及贺知衡的问题,你还没有交作业。”
“……”
欢喜双眼圆睁,就这?不是,他们刚才的话题不是这个呀!
怎么就突然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开始的猝不及防,结束的也猝不及防?
欢喜心里很是不满,还想把话题拉回到她比较在意的事上,“温叔……”
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温董,柳部长刚刚去世了。”李毅说完,还特地看了欢喜一眼。
欢喜一开始还有些茫然,柳部长去世了?看她做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就再也思考不了,脑子一片空白。
周家那位老太太姓柳,她名义上也是实际上的祖母去世了?!
温言政原本放置在茶壶上的手收回,身体稍微往后靠了靠,垂落的视线落在欢喜身上,像是审视,又像是考量。
茫然中的欢喜无力思考。
又一次历经生老病死的她,心情很是复杂。
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那日没能接下那张照片。
那张泛黄的照片一定是老太太最常看、最常抚摸的。
她却要给她,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将它给她?
可她,并没有接受!
欢喜喉咙有些发紧,说不上来的难过涌上心头。
她明明不想去怨的,可是很多人很多事真到了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怨意泄露。
她无法原谅自己的父母。
仅仅因为爱这个字就义无反顾的伤害了这么多人。
父亲这边,他的父母、妻子、儿女……
母亲那边,外婆,她丈夫一家……
可她呢?
她的人生,是她愿意的吗?
甚至她的怨尤都只能深深埋藏,不敢泄露,不敢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