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代价

蓝城,某军区医院重症病房。

已经守了两天的周星窈终于等来了结果。

周星牧虽然侥幸在危险期内苏醒过来,但是随即又陷入了昏迷中,直到今天下午才终于彻底清醒。

经过一系列检查,发现周星牧有严重的后遗症。

“右边身体不能动弹?”

周星窈身体摇摇欲坠,不得不借着身边的墙才能稳住自己,六神无主的看着医生,“怎,怎么会这样呢?医生,我弟弟还年轻,他怎么能……”半瘫两个字,她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的。

她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周星窈呆怔的坐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遍体生寒。

一旁的助理这时候根本不敢说话。

周星牧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监护病房。

周星窈握住周星牧的手,眼泪根本止不住。

周星牧虚弱的安慰着她,“姐,我没事,医生不都说了么,我只是右边身体暂时动弹不了,等我的伤好了,我积极配合后期康复训练,恢复的可能性并非是没有的。”

周星窈擦了擦眼泪,“对,一定可以恢复的,星牧,我安排你转回京城,那边的医疗或许更适合你后期的康复训练。”

周星牧摇头,“姐,我不回京城。”

“为什么?”周星窈不明白,他现在伤成这样,需要非常漫长的康复期,回京城才是最好的方案。

周星牧微微闭上了眼睛,“我不想这样狼狈的回到京城,让圈子里的人看我们周家的笑话。”

周星窈呆住了,弟弟伤成这样,竟然还会是这样的想法?

“不,星牧,你听我说,你不丢脸,你是因公负伤,你是英雄……”

“姐!”周星牧打断她,他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些话,只有真正上过战场,他才知道死亡的恐怖。

他知道自己再也做不了军人,他回京城是迟早的事,但他不想躺着或坐着轮椅被推着回。

这是他最后残留的自尊。

“等我伤好了,我就转去部队的军人康复中心医院,那边会有最系统也最专业的训练。

医生说了,我这种情况,要先等伤势彻底好了后再深入检查,看看是不是会存在好转甚至自愈的可能,然后才能进行后期专业的康复训练。”

“那我留下来陪你。”

周星牧无奈的睁开了眼睛,“姐,你就放心吧,部队会安排好我的,这里的医护人员都是专业的,你留在这里是浪费你的时间。”

“胡说什么呢?我陪着你怎么会是浪费我的时间?”

“姐,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周星窈叹息了一声,“那我回去安排一下手头上的事再过来陪……好,我不陪你,我有时间就过来看你,总行了吧。”

周星牧这才勉强点头,“也不要来的太勤。”

知道弟弟是想自己独自面对这一切,周星窈用力眨眼,不让自己软弱落泪,压下心头翻涌的难过,极力镇定道,“那我晚点就回京城。”

周星窈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半夜。

她没有回住处,而是直接来到了中医院她母亲的病房。

她这个点来,整个住院楼层除了值夜班的医护台有两人,十分安静。

今天早上才从重症监护室回到自己病房的贺华容也还没有睡。

这两天她昏睡的时间够多够长了,这会正在看书打发时间。

周星窈进到病房,看到半躺着正在看书的母亲,也不意外。

倒是贺华容见她这个点过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经过这次的鬼门关后,贺华容整个人都苍老憔悴了不少,就连头发都仿佛失去了光泽,凭空出现了很多白发。

此时的她,和往日那个高贵的贵夫人有很大的差别。

周星窈看到她此时的模样,其实心里也很是不好受。

“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周星窈将手提包随手放置在沙发上,在病床前坐了下来,“我来看看您。”

“你舅舅今天过来看我,已经和我说了,星牧已经醒过来了,脱离了危险期?”

周星窈看着她,没说话。

贺华容神色不安了起来,“难道你舅舅是骗我的?”

“没有,星牧确实醒过来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贺华容盯着她,等着她后面的话。

“但是星牧再也当不了军人了。”

贺华容手里的书被捏变了形,“星牧怎么了?”

“星牧的伤在大脑,出现了严重的后遗症,右边身体暂时性神经偏瘫,现在情况还不明,医生给出的专业建议是等伤好后再检查,看后续是否安排进行康复训练。”

贺华容喉咙发紧,毫无血色的嘴唇也颤抖着。

“妈,你曾想过这个代价吗?”

贺华容死死抓紧着手里的书,没有说话。

“其实你心里也不是真的那么爱我爸爸的吧,不然你也不会满心眼都是贺家。”

周星窈平静的说出一个她不想面对却如今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在你心里,舅舅就是贺家,是你的安全感。所以舅舅在你心里,重要过我和星牧的存在。可明明我和星牧才应该是你最在乎的人,不是吗?”

贺华容痛苦闭眼,“所以你现在是在怨恨我?”

周星窈苦笑。

她其实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也许是有怨恨的,但是其实她更怨恨的是自己。

欢喜说的对,她们这些人,太傲慢了,傲慢到了骨子里。

总觉得自己做的事,自己能付得起代价。

可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付不起代价。

当代价真的落在自己,不,还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仅仅是自己在乎的人身上,都痛彻心扉。

“妈,也许我不该怨恨你,因为你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阻止你,我也是帮凶。可是,这个代价不该是星牧来承受,我情愿是我自己落的这个下场。”

说完这句话,周星窈也不理会贺华容是什么反应就起身离开了。

徒留下贺华容缓缓伸手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流出了眼泪,嘴里喃喃,“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满身疲惫的周星窈回到了四合院,脚步停了下来。

她看着站在庭院里的谢景成,很是意外,“你没睡?”

谢景成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包,“我给你助理打电话问了你的行程,知道你今天回来。”

周星窈看着他良久,在庭院走廊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道,“陪我坐一会说说话吧。”

谢景成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安慰道:“星牧的情况,我也知道了。

听医生的意思,应该是神经暂时性的损伤。

神经具有自愈功能,已经得到了科学论证。

我们都应该积极乐观的往好的方面去设想。

也许不需要等到后续康复训练,说不定星牧的情况就已经自愈好转了呢?

如今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伤神,面对问题,解决问题,心态乐观,也许才是星牧最希望看到,也是最想从亲人身上汲取到的精神支撑能量。”

周星窈听进去了,心里也确实好受了很多。

她看着穿着丝质睡衣的谢景成,这样的他,很容易令人产生安全感。

哪怕她心里清楚,这只是谢景成愿意表现出来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话就出了口,“我觉得你是真心喜欢过欢喜的。”

谢景成愣了愣,反应很快,“为什么你这样认为呢?”

“因为你没碰过她。”

其实话出了口,周星窈心里就有些后悔,她和谢景成之间其实最不能聊的话题就是欢喜。

可她的心情太压抑,谢景成表现出来的安全感和给予的安慰,也让她有所感触。

总之,话既然已经说了,她也不打算收回去。

“你尊重她的意愿,这种情况造成只会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男人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女人,甚至非常厌恶她,才会不碰她。

可你和欢喜之间自由恋爱谈了两年多,还是你主动追求她的,或许你追求她的初衷有她林家背景的因素,但你一定是不厌恶她的。”

说完,周星窈目光紧盯着谢景成。

凌晨的夜里,庭院里,只有夜灯。

可因为两人在长廊上坐着,长廊上的灯是开着的。

所以,周星窈也清楚的看见了谢景成淡了下来的眼神。

哪怕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保持沉默。

可她知道,他抗拒她和他谈起欢喜。

周星窈说不出来自己此时的心情,不意外,但是其实还是有些意外。

她神色也淡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非常复杂,语气不明,“那两年多时间的交往,你一定非常好吧?

我猜你一定是把你的真诚、耐心、尊重、体贴都给了她,才能打动她,让她明知道她亲生父亲是京城人,竟然都愿意和你来京城发展。”

谢景成将他手里拿着的包轻轻放在了椅子上,起身道:“你今天也累了,这会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房休息吧。”

说着,他就迈步离开。

“谢景成!”

周星窈叫他的名字。

谢景成面色平淡的回头看着她,轻声道,“我认为此刻的你非常不理智,如果你一定要和我聊我的前女友,或许你应该和我聊宋茵盈,而不是聊我和我的前前女友之间的相处模式。”

“怎么,不能聊?因为我戳中了你的心吗?”

谢景成看周星窈的眼神非常淡漠,“你要这样认为,我能怎么办?现在问题在你身上,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又想让我表达什么?”

周星窈看着谢景成,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见她没有说话,谢景成不再迟疑的离开了。

望着谢景成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这一刻周星窈才意识到,原来她要付出的代价也早已经落在了她身上。

她的婚姻注定开不了花了。

在她意识到自己的丈夫竟然曾经将真心给过欢喜后,她就无法自持。

可是为什么她要去计较这件事呢?

明明她早就知道谢景成是什么样的人?

明明她早就知道他和欢喜之间的过往。

可今天晚上怎么就没忍住去触碰它呢?

是因为谢景成提供给她的情绪价值让她卸下了心理防线?

还是……她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谢景成当成了港湾,才会开始介意?

与此同时,此刻在周星窈心里引发巨浪心潮的欢喜,正非常不耐烦。

“都几点了,你就不能睡觉,非要折腾。”

“我不,我就不,你明天都不陪我。”

陶桉说这句话的语气非常委屈,他开始蛮横撒娇,“欢喜,你明天继续陪我好不好?你今天都没玩到赛车,我明天教你玩赛车,晚上我们回春光里,周一我们一起去上班。”

欢喜根本不惯他这个撒泼耍赖的臭毛病。

她非常冷酷的掐着陶桉的脖子让他闭嘴,再一个翻身压他身上,泰然自若的端坐了下去。

陶桉闷哼了一声,脖子拉伸到了极致,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一直保持激烈运动而汗湿,冷白肌肤甚至泛出粉色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此时此刻,他就像一条被无情抛上岸的鱼,无力自主呼吸,而不得不大张着嘴,想要汲取氧气。

明明欢喜的双手这会已经松开了掐他脖子,而是摁在了他的胸膛上。

可陶桉却再也不能正常开口说一句完整的话。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欢喜不太喜欢自己占上位,因为这样会很累。

但是,陶桉实在是太能折腾了,累了休息,等缓了过来就又折腾。

简直没完没了。

这样下去,今天晚上还睡不睡觉了?

和他好好说,他就撒泼耍赖,哭唧唧委屈巴巴。

黏糊的让她神烦。

也懒得和他讲道理,直接搞怕他,他就清静了。

关于这招,还是她在和冯封多次酣战,才总结出来的经验。

每次她快要输的时候,她就会用这一招。

哪怕是冯封那个疯子,他也抵抗不了。

她看着已经宛如垂死挣扎般的陶桉,眼神非常冷酷。

陶桉清润如玉的脸庞此时已经因为太过疯狂而狰狞扭曲。

他无法挣脱欢喜带给他的极限疯狂的世界,也根本没想过挣脱。

他的身体和灵魂都仿佛被欢喜禁锢住了,在受刑。

只不过这个刑罚,是濒临死亡的快感。

最后,陶桉再也承受不住,紧绷到极限之后是无力的松弛,彻底昏死了过去……

欢喜微喘着气,摸了把自己额头上的汗,虽然被迫运动了一番,但效果还行。

终于能安静睡觉了。

想到天亮后是星期天,她答应了要去陪余钦,而这还是因为她答应了冯封,等余钦离开京城后,她会多陪他,才换来的。

欢喜从陶桉身上下来,无力的倒向一边,睁眼看着天花板。

等余钦离京了,她又要把贺知衡拉进来……

欢喜越想越觉得其实是自己亏了。

最亏也最糟心的是,她竟然让温言政那个老东西,在她眼皮底下死遁了。

欢喜翻身下床,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出温言政的号码,给他发了条短信:

「你要是没死,你最好是现在立刻马上就找根绳子自我了结!否则我保证你下场一定最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