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你真可怜

那一声枪响,清脆而决绝,在空旷的天文馆大厅里,激起了一阵刺耳的回音。

“教授”那张总是掛著优雅从容笑容的脸,在这一刻,彻底扭曲了。

剧痛从手腕处传来,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但他感觉不到。

他只是死死地盯著自己那只被子弹贯穿,血肉模糊的右手。

那只手,曾经是他最骄傲的身体部分。

它可以优雅地执起红酒杯,可以从容地在棋盘上落下决定胜负的棋子。

也可以在键盘上敲出最复杂的代码,窃取国家的最高机密。

可现在,它像一块破布一样,无力地垂在那里。

废了。

和他的骄傲一起,被一颗小小的子弹,彻底废了。

怎么会这样?

“教授”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他的计划,他的布局,他那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艺术品”,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设计的反包围圈呢?

他那些埋伏在钢铁厂外围,准备看好戏的手下呢?

为什么,这群人会像鬼魅一样,精准地出现在他的“神殿”里?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黑洞洞的枪口,越过那些眼神冰冷的“猎鹰”队员,最终,死死地落在了那几个孩子的身上。

尤其是那个粉雕玉琢,正睁著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著他的小姑娘。

还有她旁边那个,从头到尾都冷静得不像人类的少年。

“你的谜语,太简单了。”

“你以为你在第五层,其实,你连第一层都没走出去。”

那两句话,在他的脑海里反覆回放著。

噗!

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头。

“教授”再也压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他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色西装上。

耻辱!

这是比死亡更让他难以忍受的耻辱!

他,一个自詡为“神”,將整个奉天市的精英力量玩弄於股掌之上的男人,竟然输了!

而且,是输给了两个他连当棋子都看不上的小孩子!

他输给了他认知里的“背景板”!

“啊啊啊啊——!”

“教授”发出一声不甘的的嘶吼。

他那张扭曲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优雅,只剩下疯狂和狰狞。

他想挣扎,想站起来,想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可“雪狼”和几名队员早已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將他死死地按在地板上。

看著这一幕,副手早已嚇得面无人色。

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裤襠里甚至传来一阵骚臭味。

他完了。

他所崇拜的“神”倒下了,而他这个狐假虎威的“神使”,也將在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

整个大厅,在经歷了最初的混乱之后,迅速地被“猎鹰”的队员们控制了起来。

所有罪犯都被缴械,反剪双手,跪在地上。

等待著他们的,將是国家最严厉的审判。

翟青山没有去看那个如死狗一般被按在地上的“教授”。

他第一时间冲向了林建军夫妇。

“林教授!宋工!你们没事吧?”

他亲手解开了宋晚嘴里的布团和身上的绳索。

宋晚一得到自由,就“哇”的一声,扑进了丈夫的怀里,放声大哭。

那哭声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积压了数日的恐惧与绝望。

林建军也紧紧地抱著妻子。

这个铁骨錚錚的汉子,在看到妻子安全的那一刻,眼眶也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翟青山看著相拥而泣的夫妻俩,心里那块一直悬著的巨石,总算是落了地。

幸好,赶上了!

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祝云舒也赶紧带著安安跑了过去。

“爸爸!妈妈!”

安安一看到自己的父母,那双刚刚止住泪水的大眼睛,又一次蓄满了泪水。

他挣脱了祝云舒的怀抱,像一只离巢的小鸟,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安安!”

“我的安安!”

一家三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这几天,对他们来说,就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现在,噩梦,终於结束了。

看著这感人的一幕,在场所有“猎鹰”的队员,都感觉眼眶有些发酸。

他们见惯了生死,见惯了黑暗。

可每一次,当看到这来之不易的团圆时,心里还是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和自豪。

这就是他们战斗的意义!

盼盼站在不远处,看著紧紧抱在一起的安安一家人,小嘴巴微微嘟著,心里也酸酸的,涨涨的。

她觉得,安安好可怜。

可是,他又好幸福。

因为,他的爸爸妈妈,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缓缓地走到了那个被死死按在地上的“教授”面前。

是苏晴。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

那双总是盛满了忧愁的眼睛,此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她蹲下身,与那个抬起头的、狼狈不堪的男人,平视著。

“你还记得我吗?”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带著一股刺骨的寒意。

“教授”那张因为疼痛和屈辱而扭曲的脸上,竟然又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记得她。

一个在他看来,愚蠢、脆弱,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

他本以为,她早就该隨著丈夫的“意外”,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没想到,她竟然还活著。

而且,还出现在了这里。

“看来,你这些年,过得並不好啊。”

“教授”的语气里,充满了恶毒的嘲讽。

他即使沦为了阶下囚,也还是改不了那种用言语刺伤別人的变態快感。

然而,苏晴却笑了。

她的笑容,很淡,却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和……怜悯。

“是啊,我过得不好。”

“我这三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我的丈夫,梦到我的女儿。梦到他们葬身火海的那一幕。”

“我恨你,我恨不得將你千刀万剐!”

“所以,我一直在找你。”

“我放弃了一切,像个疯子一样,追踪著你留下的每一丝痕跡。”

“我以为,抓住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苏晴说著,伸出手,轻轻地,將被鲜血和尘土弄脏的几缕头髮,从“教授”的额前拨开。

那个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

“可是现在,我看到你这副样子,我突然觉得……”

她顿了顿,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

“你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