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几个小伙伴就按照约定的时间,在翟家大院的门口匯合了。
李思源是第一个到的,身后跟著她的爷爷李宏图。
老爷子一身笔挺的旧军装,虽然头髮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精神矍鑠。
看著孙女跟盼盼她们嘰嘰喳喳地凑在一起,脸上是藏不住的慈爱笑容。
李思源心里暖洋洋的,可一想到昨天家里那不愉快的场景,又忍不住有点彆扭。
爸爸和哥哥,终究还是没有来。
他们大概还在生自己的气吧。
觉得她不听话,非要跟著朋友,去做这些在他们看来毫无“价值”的事情。
算了,不来就不来吧。
来了她说不定还觉得烦呢。
李思源这样想著,悄悄地吐了吐舌头,把那点不快的情绪甩到了脑后。
很快,魏渊也到了,陪著他的是魏志远。
魏志远看著孙子的眼神,充满了不舍和温情。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紧紧地攥著孙子的手。
似乎想把这辈子所有的力量和叮嘱,都通过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盼盼看到魏爷爷这副模样,心里也酸酸的。
她噠噠噠地跑过去,主动拉住了魏志远另一只手,轻轻地晃了晃。
“魏爷爷,您別难过啦,我们会照顾好魏渊哥哥,回来看您的!”
小姑娘的声音又软又甜,像一颗小豆,瞬间就化开了老人心头那浓得化不开的苦涩。
魏志远低头看著这个冰雪聪明的小丫头,浑浊的眼睛里终於有了一丝笑意。
翟卫国和沈幼薇老两口站在最前面,身后还跟著两名穿著便装,但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警卫员。
不仅如此,翟青山身边还跟著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神情严肃的男人。
他是翟卫国特意从自己以前的部下里挑出来的,这次要一路护送孩子们回奉天。
翟卫国和沈幼薇显然是一夜没睡好,眼下都带著一圈淡淡的青黑。
自打经歷了火车站那次惊魂事件后,两位老人的神经就一直处於高度紧绷的状態。
宝贝孙女要出远门,他们恨不得把整个警卫连都给带上。
几家人这么一匯合,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这清晨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李宏图和魏志远身边也各自跟著警卫员。
这阵仗,说是一支小型护卫队也不为过。
火车站里,因为他们这一行人的到来,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路过的行人纷纷投来好奇又敬畏的目光。
只是远远地看上两眼,就立刻低下头加快脚步,远远地避开。
乖乖,这都是些什么大人物啊?
看那几个老爷子的气势,怕不是从画报上走下来的。
还是离远点好,免得衝撞了贵人。
站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眼力见十足。
他只远远地扫了一眼,看到那几个气度不凡的老爷子,以及他们身后那些目光如炬的警卫员,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知道,这绝对是京城里顶尖的大人物!
站长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亲自迎了上去。
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询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於是便称呼同志。
“同志好!我是本站的站长,您几位有什么需要儘管吩咐!我马上安排!”
翟卫国摆了摆手,语气还算温和:“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就是来送送孩子,你忙你的去吧。”
话是这么说,可站长哪敢真的走开。
他陪著笑脸退到一边,心里却把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站长不敢再有半分侥倖心理,立刻召集了这趟列车的所有工作人员,开了一个紧急短会。
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都给我听好了!今天这趟车上,有几位非常非常重要的客人!就是站台上那几位的家人!”
“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个人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安保工作必须做到滴水不漏!”
“尤其是那几个孩子,绝对不能离开你们的视线范围!”
“车上的餐食,卫生,服务,都给我用最高標准来!”
列车长和乘务员们被站长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嚇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都把这件事当成了头等大事,在心里反覆记诵。
站台之上,离別的气氛越来越浓。
几个老人拉著自家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著。
沈幼薇的眼泪终究是没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她死死地拉著盼盼的小手,把一个装著苹果和点心的布袋,又往盼盼的小书包里塞了塞。
“盼盼啊,到了那边要听话,千万不能再一个人乱跑了,奶奶的心臟可经不起嚇了……”
盼盼看著奶奶哭,心里也难受得不行。
她伸出小胳膊,紧紧地抱住奶奶的腰,把小脸埋在奶奶温暖的怀里。
闷声闷气地道:“奶奶不哭,盼盼都记住了!”
翟卫国在一旁看著,眼眶也红了。
他拍了拍孙女的肩膀,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好孩子,记得多给家里写信。”
另一边,李宏图也在跟李思源做最后的告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孙女手里。
“这里面是爷爷给你攒的零钱,到了那边,想买什么就买,別委屈了自己。”
“你爸跟你哥那边,你別往心里去,他们就是那个格局,鼠目寸光!爷爷支持你!”
李思源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最沉默的,还是魏志远和魏渊这对爷孙。
魏志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贪婪地描摹著孙子的轮廓。
仿佛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地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魏渊也一直沉默著。
只是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汽。
他能感觉到,爷爷攥著他的那只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就在这时,盼盼挣脱了奶奶的怀抱,又噠噠噠地跑了过来。
她一手拉著魏渊,一手拉著魏志远,把他们的手叠在了一起。
然后仰起那张写满了认真的小脸,脆生生地说道:“魏爷爷,您就放心吧!魏渊哥哥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我们呢!”
“我们是一个团队的!”翟远舟也在旁边酷酷地补充了一句。
李思源也跟著用力点头:“对!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看著眼前这几个清澈又坚定的孩子,魏志远那颗被悲伤和孤寂填满的心,终於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照进了一缕温暖的阳光。
是啊,阿渊不是一个人。
他有朋友,有这些在危难关头不离不弃的好朋友。
这就够了。
“呜——”
火车的汽笛声长鸣,打断了这依依不捨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