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杰小脸上写满了无助,眼泪鼻涕流得乱七八糟的。
他死死地抓著魏志远的裤腿,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抽泣而剧烈地颤抖著,话都说不连贯。
“是……是外公!”
“外公带了好多好凶的叔叔来,把妈妈抓走了!”
“他们说……说妈妈丟了秦家的脸,要把她带回家打死!”
“呜呜呜呜爷爷,你快去救救妈妈!求求你了!”
魏志远在听清楚带走秦娇的,是秦振阳时,那颗刚刚悬到嗓子眼的心,又重重地落了回去。
还好,还好不是又出了什么天大的乱子。
原来是秦家的人来了。
魏志远那根因为连日变故而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在这一刻终於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也总算能重新开始运转。
秦振阳那个傢伙……
魏志远对自己的这个亲家,从来就没什么好感。
那是个彻头彻尾的投机主义者,满脑子都是利益算计。
为人处世最是讲究排场和手段。
这次魏宏昌出了这么大的事,秦娇虽然最后关头反水,將功补过,没被牵连进去。
可秦家的脸面,也算是跟著丟了个一乾二净。
以秦振阳的性子,会怒火中烧,跑来找女儿算帐,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至於小杰说的那些“打死”之类的狠话,魏志远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虎毒尚不食子。
秦振阳再怎么混帐,再怎么冷血,那也是秦娇的亲生父亲。
怎么可能真的对自己的女儿下死手?
多半,就是做做样子,嚇唬嚇唬孩子,把人带回去关几天,教训一顿罢了。
想到这里,魏志远心里的那点紧张,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不悦。
这个秦振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办事也太不周全!
你教训自己的女儿,那是你们秦家的家务事。
他管不著。
可你把大人带走了,就把这么大点一个孩子孤零零地扔在招待所,还当著孩子的面说那些嚇人的话。
这叫什么事!
看看把孩子给嚇成什么样了!
魏志远心里对秦振阳的观感又差了几分。
但对著怀里哭得快要断气的小孙子,他还是放柔了声音,轻轻拍著他的背安抚道: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小杰。”
他的声音里带著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那是你外公,是妈妈的爸爸,他不会真的把妈妈怎么样的。”
“就是生气了,带她回家说几句话,过两天就没事了。”
魏杰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
爷爷这是……不打算管了?
他怎么能不管呢!
魏杰是真的被嚇坏了。
他根本不知道这是母亲计划中的一环。
在他的视角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可怕。
就在刚才,他还在招待所的房间里玩积木,妈妈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著他,眼神有些奇怪。
然后,门就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了。
好几个穿著黑色衣服,表情凶得像要吃人的叔叔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抓住了妈妈的胳膊。
妈妈拼命地挣扎,让他们放开自己。
可那些人根本不听。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男人,用一种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看著妈妈,说:“老爷子说了,让你立刻滚回去,家法处置!”
家法处置!
这四个字,魏杰虽然不能完全明白是什么意思,可他能感觉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词!
妈妈的脸都白了。
她被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拖著往外走。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挣脱了一下。
將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妈妈的声音抖得厉害,却还安抚他,跟他说道:
“小杰,妈妈没事的啊,你先去找爷爷,去爷爷那里住几天。”
然后,妈妈就被强行拖走了。
整个过程,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他甚至都忘了哭。
直到妈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外跑。
一路连滚带爬,摔了好几跤,才终於跑到了这里。
现在,爷爷竟然说没事?
这怎么可能没事!
“不是的!爷爷!是真的!”
魏杰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仰著头,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让爷爷相信自己说的话。
“外公他们真的很凶!妈妈一直在哭!他们把妈妈的手都抓红了!”
“爷爷,你快去看看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孩子真挚的恐惧和哀求,让魏志远的心也跟著揪了一下。
他现在紧张小杰,仅仅是因为这是他的亲孙子。
就这么简单。
至於秦娇,说实话,经过魏宏昌这件事,他对秦娇的观感已经降到了冰点。
对阿渊下手这件事,他可不相信秦娇对此半点不知情,没有掺合。
可魏杰也是他的孙子,而且还那么小。
如果秦娇出事,那小孙子就真的成了父母双亡的人。
所以这件事的后续魏志远並没有抓著不放,更多的是一种放任的態度,无论她是坐牢还是逃过一劫,都是她的事。
现在她被娘家人带走。
魏志远觉得,让她回去被秦振阳好好管教一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嘆了口气,把小孙子从地上抱了起来。
用自己粗糙的大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
管,是肯定不能去管的。
那是秦家的家事。
他一个外人,还是刚刚死了儿子的亲家,现在跑上门去,算怎么回事?
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让秦振阳更下不来台。
楼上的房间里,盼盼几个小傢伙把楼下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翟远舟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活该!那个女人就该被她爸好好揍一顿!”
李思源则有些奇怪:“可是魏杰也算是半个秦家的人,秦家真的会把他丟在招待所不管吗?”
李思源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秦家会不会是故意的?
魏渊一言不发,只是目光一直锁定在楼下爷孙俩的身上,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盼盼靠在栏杆上,小小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木质的扶手,发出轻微的“篤篤”声。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
秦娇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