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供销社社长的投资

社长看着报纸上内容,眸子微闪,建立卫东学校,又帮着王主任将扫盲班办起来,成为南锣鼓巷典型。

甚至还帮着轧钢厂的安全生产,这是歹竹出好笋。

陈老根那软骨子,老好人,竟然也能生出这样儿子?

社长沉吟半晌:“以后上山下乡的拉货的事儿,别让陈老根去,让他没事就帮着在货运联社,修修车。”

“哎!”

白队长心中羡慕,他和陈老根一样,都是拉黄包车出身的,过去陈老根混得还不如他呢,解放后他就被联社任命为车队长。

陈老根呢?要不是当初和文三救了那位大人物,人家送他一辆黄包车,恐怕入股货运联社的资格都没有。

但现在,人家靠着儿子挺直了腰板儿。

等车队长离开,社长又去了政工股的办公室:

“佘股长,你们政工股是供销社分管人事的,回头关注一下,陈老根同志。

他工作认真积极,尤其这次夏天我们下乡收购农资,我看他对山货,日杂,像是蜜枣分类,都挺有心得。

回头有空缺,给他调到日杂门市部去。”

佘股长听了社长的话,心中一凛,这陈老根,是走了什么门路?

竟能让社长主动调动到日杂门市部,要知道,日杂门市是有升溢款的,这可是肥缺。

平时一百块钱的货,卖完了,盘出来一百五甚至一百八。

这里面有扣称的原因。

像是打酒的酒提,有着长长的柄,底下是量酒用的杯子,但是店里可以做点手脚,沿着杯口剪掉一点,酒打上来,酒提看上去是满的,实际上少不少。

还有酒提应该是平的,他们却可以将它顶上去一些。

盐巴,盖上一个半干的毛巾,受潮,就会增加重量。

五十斤蜂蜜桶里,掺两斤米汤都是淡淡的白色,搅和均匀了根本看不出来。

至于酒兑水,除了一些特殊品种,九成九不会兑水,因为酒兑水会变苦,一般供销社都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但是53.5度的酒和50.5度的酒,每斤都一斤的差价,普通人喝不出来,也就老酒鬼能尝出来,这么换着一挂,一斤又能赚一毛差价。

所以说,供销社工作为何风光?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工作体面,而是因为他们手中把控着各种物资。

社长觉得陈老憨这儿子不简单,大学生,毕业就是干部,还是四九城铁路局研究所这样的技术人才,又上报纸。

对于新国家的分配,社长也了解一些,像是陈卫东这种没有根基的,不被分配到川地铁路上就祖坟烧高香了。

他还能留在四九城研究所,这能力绝对不一般。

这个年代,人脉关系也是生产力,社长杨复生觉得这小子将来绝对可堪大用。

趁着现在送个顺水人情,算是留一手。

而且,陈老根工作原本就比货运联社其他人干活更实诚,人缘格外好。

有合适的岗位,陈老根早该提拔了,只是,这里面涉及的各方关系太多,需要团结的对象太多,轮不到他罢了。

陈老根跟着陈卫东走出货运联社,今天的他,难得挺直了脊梁,将衣裳整理一下,“将菜给我拿着吧。”

陈卫东还不知道无意之间,给陈老根带来新前程:“不用,不重。”

“你的手是耍笔杆子的,哪能干活?你爸还没老呢。你从单位回家,和单位说了没有?”

陈卫东:“说了,报名坐通勤车,都得提前和单位说一声的。”

“嗯,那就行,甭管干什么,只要出门,回家,都得言语。

出门不打招呼,谁知道你干什么去?万一单位有事儿找不着你,尽耽误事儿。

出去穿衣裳可以破,可以旧,但是一定要干净,扫帚疙瘩打扮打扮,也有几分人样,可不能不顾形象....”

陈老根如往常一样,用他老一辈的思维,叮嘱陈卫东。

陈卫东耐心听着陈老根讲话:“我知道的。”

陈老根:“你刚去单位,我怕影响你名声,就没四处说你进了四九城铁路局的研究所,虽然单位不错,但是进单位同样也是你新的起点。

将来要面对的事儿,比你毕业分配还要大。”

陈卫东:“嗯,爹,你们货运联社的车不是给修车联社吗?车队长为什么让你修车?”

“我主动要求的,修车虽然活重,但是我可以趁机去修车联社学修车技术。

这阵车队的车都是我修,哪一辆车有什么毛病,我门儿清。每次最轻快的车,都是我和文三蹬。

你别小看修三轮车这手艺,修车联社那边一直缺人,只要我修车好,就可能被调到修车联社,比三轮车轻快,也能晚几年退休。

这不这月工资我就能多两块钱加班补助。将来你结婚,爸再给你挣个三十六条腿。”

陈卫东:“爸,我都工作了,结婚我自个儿能挣钱。”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你挣够结婚钱,将来还有孩子呢?

还有你大哥家,几个孩子上学也得学费,只要爸能挣,多给你们挣点,还有你三个姐姐,爷爷奶奶....”

那一刻,陈卫东觉得蹬三轮的父亲,背影真的很高大。

不过,若陈老根真的被调入修车联社,那前程还真的比在货运联社好。

因为修车社属于手工合作社,现在是五七年,从五六年开始,手工合作社总社,就开始派出了工作组调研,准备将手工业合作社过渡到地方国营工厂或者转为合作工厂。

陈卫东记得,五八年,有从三个榔头到自行车厂的沪城手工业联社。

还有从提炼废铜锡到生产电解铜的手工合作社。

“老陈,回来了?哎呀,你家大学生回来了?可了不得。”

陈老憨眯眯眼:“哪里了不得,你家娃娃我听说了,又得了轧钢厂先进工人了,那才是厉害,我家这小子,不中用。”

“哎呦喂,老陈,你这话说的,我家那小子,可不如大学生呢。”

陈卫东:“朱家嫂子,你这话说的,现在工人老大哥最大,朱大哥肯定比我大。”

“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

“那是,人家大学生,肯定什么都懂得比咱多,就前阵扫盲班那课程上了之后,现在轧钢厂工人们,都将安全宣传记在心间。

我家那口子过去我说一百遍都不听,现在不用我说,每天背安全规定。”

“东子!”

陈卫东转身,就看着长得前胸宽、背膀厚、大高个、四方脸,跟个大将军似的,往那儿一站都是威风凛凛的于富贵。

于富贵比陈卫东大一岁,早一年考上大学,不过他考上的是西北大学,也早一年毕业,如今已经留在西北克拉玛依矿务局,也是技术员入职。

据说他在那边混得不错,陈卫东和于富贵是一个学校,但不同级,因为都住在南锣鼓巷里,所以两个人没少一起上下学,讨论作业。

只不过,陈卫东居住的是老交道口胡同,是大杂院,而于富贵住在南锣鼓巷的雨儿胡同,是一座二进四合院,院里就他家一家。

陈卫东曾经去过一次,家里铺着地毯,屋子里椅子都是软包的,家里的家具也都有底蕴。

夏天陈卫东还在用刷牙茶缸喝水,就为了尝尝薄荷味儿的时候,于富贵这小子,每天一瓶北冰洋汽水。

想想上学那几年,陈卫东没少跟着于富贵吃好的喝好的玩好。

陈卫东:“爸,你先回去,我遇到一个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