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狼彻底呆住了。
他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著苏安,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口技……
这个只存在於评书先生口中,存在於那些街头巷尾神乎其神的传说里的东西,这个女人,竟然会?!
难怪……难怪他当时觉得“猴子”的匯报漏洞百出。
可袁豹那个被猪油蒙了心的蠢货,被胜利的渴望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硬生生把所有人的质疑都压了下去。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已经掉进了这个女人亲手挖好的陷阱里!
他们就像一群被线牵著的木偶,每一步都在她的计算之中,可笑地表演著一出自以为是的胜利进军。
话音刚落,“哗啦”一声,帐篷的门帘被猛地掀开!
一声巨响,帐篷的门帘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掀开!
一道裹挟著风尘和急切气息的身影,像一颗炮弹般冲了进来!
“苏老师!”
高鎧的吼声因为极度的激动和狂喜,甚至带著一丝破音。
他双眼通红,胸膛剧烈地起伏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是泥水和汗水。
从得知苏安“阵亡”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塌了,他以为三號营完了。
可现在,她就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
紧跟著高鎧衝进来的,是刘兰娣、王小丫、陈小草和剩下的队员们。
他们同样浑身泥泞,疲惫不堪,但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看到苏安的那一刻,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当他们看到安然无恙坐在马扎上的苏安,和她身后桌上那面被拔掉的鲜红的二號营旗帜时,所有人都振奋了。
是真的!
苏安真的以一己之力夺取了二號营的指挥旗!
三號营真的贏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这支刚刚还在绝望中挣扎的小队。
高鎧几步衝到苏安跟前,“苏老师!你……你没事?!太好了!你真的没事!”
苏安看著他这副狼狈又激动的模样,眼眸里泛起一丝极淡的波澜。
她点了点头,语气依然平静:“我没事。你们做得很好,拖住了援兵。”
简单的一句夸奖,却像是一股暖流,瞬间衝垮了高鎧所有的情绪防线。
“苏老师!”他再也忍不住,声音哽咽,“我们以为……我们以为你……”
“没事了。”苏安打断了他,她不喜欢这种太过外放的情绪,但也能理解,“仗打贏了,就该高兴。”
“对!贏了!贏了就得高兴!”高鎧用力抹了一把脸,又哭又笑,像个傻子。
“苏安姐!”王小丫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不像高鎧那样强撑著,直接扑过去抱住了苏棠放声大哭。
苏棠轻笑著,轻轻地拍著王小丫的背,“好啦好啦,都多大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你看你,把泥都蹭我身上了。”
刘兰娣和陈小草站在一旁,也是眼圈泛红。她们看著这一幕,脸上同样是劫后余生的笑容。
就在这又哭又笑的温馨时刻,帐篷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狼哥!”
为首的正是之前被高鎧他们伏击的山猫,他带著几个二號营的士兵也冲了进来。
他们一衝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幅诡异的画面:自家那个算无遗策的“狼哥”周狼,竟然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
而一群三號营的泥猴子,正围著一个纤细的女兵又哭又笑。
最刺眼的是,自家那面象徵著无上荣誉的营旗,此刻正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扔在桌子上!
“狼哥!”山猫的大脑瞬间充血,第一反应就是过去想把周狼扶起来,“狼哥你没事吧?!这是怎么回事?!”
周狼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
他的身体虽然剧痛,但精神上的海啸,已经让他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的目光,依然锁在苏安身上,仿佛要將这个女人的样貌刻进骨子里。
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让他无法释怀的谜团。
“那个狙击手……”周狼的声音嘶哑,“那个在三百米外,黑夜里,两枪精准干掉我两个瞭望塔狙击手的人……是你们三號营的谁?我真想见见这等高手。”
在他看来,那两枪,简直是神跡!
那已经超出了他对狙击的认知范畴。
那个人,才是这次行动中,除了苏安这个指挥官之外,最大的变数和功臣!
他必须知道这个人的名字,输,也要输个明明白白。
此话一出,帐篷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苏安迎著周狼探究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是我。”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周狼的瞳孔一缩,他看著苏安,似乎想从她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跡。
但他失败了。
那张脸上,只有陈述事实的淡然。
“拔掉暗哨的……是你。”周狼喃喃自语。
“伏击侦察小队的……是你。”
“用口技骗过我们所有人的……是你。”
“单枪匹马闯进我指挥部的……还是你。”
“就连那神秘莫测的狙击手……也是你。”
周狼抬起头,再次看向苏安时,眼神里所有的不甘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他输了。
不是输在装备上,不是输在兵力上,甚至不是输在战术上。
他输在了维度上,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降维打击。
他看著苏安,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极其苦涩的笑容,“二號营有你这样的对手,我们……输得不冤。”
……
一个小时后,三號营训练营的中心操场,天已蒙蒙亮。
经过一夜的激战,士兵们一夜未眠,早已哈欠连天。
演习结束的命令已经下达,但现场的气氛却依旧诡异得能拧出水来。
操场被无形地分成了两个世界。
一边,是二號营的五十多名士兵,比赛前手持改装过的56半,意气风发,把三號营当成隨意拿捏的软柿子。
但此刻,每一个人都垂著头,像一群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耷脑,脸上写满了不甘和屈辱。
他们想不通,明明把对手按在地上摩擦,怎么最后输的却是自己。
他们的总教官韩峰,一张脸黑得像锅底,铁青著站在队伍前,嘴唇紧紧抿著,一言不发。
每当他感觉到旁边,三號营总教官雷宽那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来时,他的脸颊就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当眾扇了无数个耳光,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丟人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操场的另一边,则是三號营的三十多名士兵。
江言、许高规、卓越,以及其余战士,个个浑身泥泞,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还沾著代表“阵亡”的蓝色、红色顏料,看起来狼狈得像一群叫子。
但他们的腰杆,却挺得笔直。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以弱胜强的巨大自豪感。
江言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也是一身狼狈,脸上还带著几道擦伤,但他沉稳的目光始终望向营地入口的方向,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看!那边!”
江言抬头望去,只见远处晨曦的微光中,一行二十多个个泥人般的身影,正朝著操场走来。
他们的步伐很慢,看得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他们衣衫襤褸,满身污泥,像是刚凯旋归来的远征军。
为首的那个纤细身影,步伐沉稳,眼神平静。
在她身后,高鎧等人虽然疲惫至极,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烧著一股足以燎原的火焰。
“回来了,是苏安!他们回来了!”